消毒水的气味***着鼻腔，耳边是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我眨了眨眼，适应着眼前的光线，入目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
这是......医院？我试着动了动手指，感受到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十八岁那年，因为急性肺炎住进ICU的时候。
不，不对。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仅仅是记忆，我重生了！回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时刻。
"小满，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过头，看到妈妈憔悴的脸。
她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眼角的皱纹还没有那么深，但此刻却写满了疲惫。
她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妈......"我的喉咙干涩得厉害。
妈妈连忙拿起棉签，蘸了水轻轻润湿我的嘴唇。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我。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最爱的廉价香水味。
"别说话，好好休息。
"妈妈轻声说，"医生说你已经脱离危险了，很快就能转普通病房。
"我看着妈妈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做出了选择，选择了跟着妈妈过清贫但正直的生活。
可是后来呢？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
妈妈为了供我上学，每天打三份工，最后累垮了身体。
我们住在潮湿的地下室，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闷得像蒸笼。
我拼命读书，想要改变命运，可是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毕业后只能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勉强糊口。
而那个人......我的生父，他明明那么有钱，却从未想过要帮助我们。
"小满，你爸爸来了。
"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向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四十出头，保养得很好，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
这就是我的生父，林建国。
"小满，感觉怎么样？"他走到病床前，语气温和。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上一世，我拒绝了他的提议，选择跟着妈妈。
可是现在，我犹豫了。
"建国，小满刚醒，需要休息。
"妈妈挡在我面前，语气里带着戒备。
林建国笑了笑："我知道。
我只是想问问小满，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我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送她上最好的学校......""够了！"妈妈打断他，"小满不需要这些。
我会照顾好她。
"我看着妈妈单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世，我就是被妈妈的这番话感动，选择了跟她走。
可是现在，我清楚地记得，后来妈妈为了给我凑学费，在寒冬里摆摊卖早点，冻得双手生满冻疮。
"妈......"我轻声开口。
妈妈转过身，握住我的手："小满，别怕，妈妈在。
"我看着她粗糙的手掌，那上面布满了老茧。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世，我可以选择不一样的路。
"我想......"我深吸一口气，"我想跟爸爸走。
"话音落下，病房里一片寂静。
妈妈的手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小满，你说什么？""我说，我想跟爸爸走。
"我重复道，声音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妈妈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林建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
小满，爸爸这就去办出院手续。
"我看着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但我知道，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上一世，我选择了正直，选择了清贫，可最后得到了什么？妈妈的早逝，自己的碌碌无为。
这一世，我要选择另一条路。
出院那天，林建国开着一辆黑色奔驰来接我。
妈妈没有来，她只是托护士转交给我一个布包。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我最爱吃的茉莉花茶，还有一张字条："小满，妈妈永远爱你。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但很快就把布包塞进了行李箱。
车子驶出医院，驶向城东的高档小区。
那里，将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门口的保安恭敬地向林建国敬礼。
我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绿化带，气派的喷泉，还有一栋栋独栋别墅，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这就是我即将生活的地方吗？车子停在一栋三层的别墅前，林建国帮我拉开车门："到家了。
"我跟着他走进别墅，入目是挑高的大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这就是小满吧？"女人微笑着走过来，"我是你阿姨。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林建国的现任妻子。
上一世，我从未见过她。
"阿姨好。
"我礼貌地打招呼。
"真懂事。
"女人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去看看。
"我跟着她上了楼，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宽敞的房间里，粉色的公主床上铺着蕾丝床单，墙上贴着精致的壁纸，还有一个超大的衣帽间。
"喜欢吗？"女人问。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
这一切都太梦幻了，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先休息一下，晚饭好了我叫你。
"女人说完就离开了。
我坐在柔软的床上，环顾着这个奢华的房间，突然想起了妈妈那个简陋的地下室。
那里只有一张小床，一个旧衣柜，墙上贴着我的奖状。
我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我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身上穿着香奈儿的连衣裙，脚上是Jimmy Choo的高跟鞋，头发被精心打理过，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
这是我吗？我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三个月前，我还是那个穿着地摊货、背着旧书包的普通女孩。
而现在，我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奢靡的世界。
"小满，准备好了吗？"继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马上就好。
"我最后看了眼镜子，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香奈儿手包。
今天是林氏集团周年庆，作为林建国的女儿，我必须出席。
这三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从最初的局促不安，到现在的游刃有余，我不得不承认，金钱确实能让人快速成长。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挽着林建国的手臂，微笑着接受众人的注目。
那些曾经对我冷眼相待的富家小姐们，现在都对我笑脸相迎。
"林小姐今天真漂亮。
""这件礼服是巴黎时装周的新款吧？""听说林小姐考上了常春藤名校？真是才貌双全。
"我优雅地回应着每一个赞美，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这些恭维，不过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
如果我还是那个住在地下室的穷女孩，她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小满。
"林建国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去跟王总打个招呼，他儿子刚从英国回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三个月，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这种场合周旋。
我端起香槟，向那个穿着阿玛尼西装的年轻人走去。
"你好，我是林小满。
"我露出标准的微笑。
"王明轩。
"他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听说你以前住在贫民区？"我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是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有意思。
"他凑近了些，"你知道吗？我最喜欢驯服野马了。
"我后退一步，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满？"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妈妈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她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妈......"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妈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礼服上，又看向我手中的香槟，最后定格在我挽着王明轩的手臂上。
她的眼神从震惊变成失望，最后归于平静。
"原来你在这里。
"她轻声说，"我找了你好久。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三个月，我换了手机号，搬了新家，刻意切断了和过去的所有联系。
我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摆脱那个贫穷的自己，可是现在，看着妈妈憔悴的脸，我突然意识到，我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这位是？"王明轩挑眉问道。
"我是小满的妈妈。
"妈妈平静地说，然后转向我，"小满，你过得好吗？"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很好......""那就好。
"妈妈笑了笑，"我先去工作了。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那个装满茉莉花茶的布包。
那是我离开医院时，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现在想来，那不仅是她对我最后的牵挂，更是她对我的原谅。
"喂，"王明轩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妈妈是服务生？"我猛地抬头，看到他脸上讥讽的笑容。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无论我穿得多华丽，表现得多么优雅，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从贫民区出来的女孩。
"对不起，"我放下酒杯，"我要走了。
"不顾王明轩错愕的表情，我快步追了出去。
在酒店门口，我看到了妈妈的背影。
她正在等公交车，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单。
"妈！"我喊道。
妈妈转过身，看到我跑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满？你怎么......"我扑进她怀里，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我紧紧抱着她，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对不起，妈妈......"我哽咽着说，"我错了......"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傻孩子，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抬起头，看着她温柔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金钱可以买来华丽的衣服，可以让我出入高档场所，但永远买不来真正的幸福。
"妈，我跟你回家。
"我坚定地说。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们回家。
"我脱下高跟鞋，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刻，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也许这条路会很艰难，但至少，我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公交车缓缓驶来，我挽着妈妈的手，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这一次，我不会再迷失方向。
公交车缓缓驶入老城区，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
破旧的楼房，斑驳的墙壁，还有街角那家永远飘着油条香气的小店。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小满，到了。
"妈妈轻声提醒。
我跟着她下了车，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霉味和饭菜的香气。
这是我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现在却让我感到无比亲切。
"妈，我帮你拿。
"我接过妈妈手中的购物袋。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我们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三楼最里面的那扇门，就是我们的家。
推开门，熟悉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房间还是老样子，一张小床，一个旧衣柜，墙上贴着我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那张床上多了一个崭新的枕头。
"我给你换了新枕头，"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怕你睡不惯。
"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这三个月，我睡在柔软的羽绒枕上，却总是失眠。
而现在，看着这个普通的枕头，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妈，谢谢你。
"我轻声说。
妈妈摆摆手："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跟着她走进狭小的厨房，看着她熟练地切菜、炒菜。
油烟机坏了，厨房里烟雾缭绕，但妈妈的动作依然那么利落。
"我来帮忙吧。
"我挽起袖子。
妈妈惊讶地看着我："你会做饭了？"我摇摇头："不会，但是可以学。
"妈妈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我教你。
"我们一边做饭一边聊天，就像回到了从前。
妈妈告诉我，这三个月她一直在找我，去过我以前常去的图书馆，问过我的同学，甚至还去派出所报了案。
"我本来想去你爸爸的公司找你，"妈妈说，"但是怕给你添麻烦。
"我切菜的手顿了一下："妈，对不起......""别说对不起，"妈妈打断我，"你能回来就好。
"晚饭很简单，一盘青椒炒肉，一碗西红柿蛋汤，还有我最爱吃的油焖茄子。
我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我差点落泪。
"好吃吗？"妈妈期待地问。
我使劲点头："好吃，比米其林餐厅的还好吃。
"妈妈笑了："你这孩子，尽说胡话。
"吃完饭，我主动收拾碗筷。
妈妈坐在床边，看着我忙碌的身影，突然说："小满，你要是想回去......""我不回去，"我打断她，"这里才是我的家。
"妈妈的眼眶红了，她低下头，轻声说："可是这里条件不好......"我放下碗，走到她身边坐下："妈，你知道吗？在那边的三个月，我每天都睡不好。
床太软了，房间太大了，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妈妈握住我的手，她的手粗糙但温暖。
"我想通了，"我继续说，"钱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和爱的人在一起。
"妈妈紧紧抱住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膀。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她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
夜深了，我躺在小床上，听着妈妈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久违的宁静。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一看，是林建国发来的消息："小满，明天有个重要的宴会，你必须出席。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打字："对不起，我不去了。
""为什么？"他很快回复。
"因为我要去上学，"我回复道，"我报名了成人高考。
"发完这条消息，我关掉了手机。
月光下，我看着墙上的奖状，那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未来。
这一次，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我睁开眼睛，看着墙上那张高考倒计时日历。
距离考试还有100天，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小满，起床了。
"妈妈轻轻敲门，"我给你煮了粥。
"我翻身下床，快速洗漱。
镜子里的人影让我愣了一下，素面朝天的脸，简单的马尾辫，这才是最真实的我。
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一碟咸菜。
妈妈已经出门工作了，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小满，加油！妈妈相信你。
"我喝着粥，翻开昨晚做的习题。
这一个月来，我白天去图书馆学习，晚上回家做题。
虽然很累，但很充实。
收拾好书包，我准备出门。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
林建国从车上下来，脸色阴沉。
"小满，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质问道，"为什么不去宴会？为什么要参加成人高考？"我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胡闹！"他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培养你吗？你现在这样，对得起我吗？"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爸爸。
但是我想明白了，靠别人给的，永远不如自己挣的踏实。
"林建国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吗？"他语气软了下来，"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你就算考上大学又能怎样？"我笑了笑："至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而且，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林建国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随你吧。
但是记住，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回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