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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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窗外的雨点不知不觉渐渐大了起来,“滴答滴答”掉在屋面上,就像在弹奏着一首无节拍的舞曲。

蒋天龙走到窗台边上,凝视着外边薄纱般的雨雾。

倏忽之间,外面的风稍大了些,几丝好奇的雨水欲随风强行闯入,但最终仍无奈地湮没在半掩的窗帘上。

此时窗外的大上海己经沦陷两年多了,十里洋场风景依旧,只是繁华不再。

在阴森、恐怖的气氛中,萧索的大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也都仿佛蒙了一层死气,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腥风血雨,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隐藏在阴雨绵绵的夜色中。

蒋天龙正遥想凝思着,“砰砰砰”街边不远处骤然响起数声枪声,蒋天龙顿时警觉起来,感觉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正想下楼看个究竟,忽然“元盛”水果行老板姚国生的女儿姚月瑛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对蒋天龙说:“天龙哥,不好,出事了,快,快去我家。”

蒋天龙连忙跑到姚月瑛家一看,店里地上倒卧着一个人,身上血淋淋的。

姚国生对蒋天龙说:“刚才我刚打烊,结果有人拍门,我一开门结果这人就一头栽倒进来了。”

蒋天龙蹲下扶起那人,看了看伤口说:“这是枪伤。”

姚家父女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蒋天龙使劲拍了拍那人,那人终于醒了过来,缓缓说道:“救救我。”

话音刚落,外面一辆军车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姚国生连忙:“天龙,月瑛,你们快把他抬到里屋去。

这里我来应付。”

二人刚把那人抬到里屋,门板就被人重重地拍了起来。

“来了,来了,马上来了。”

姚国生赶快把地上的血迹用拖把拖掉。

“快来开门,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把你这店给砸了。”

门外的人越来越不耐烦了。

姚国生赶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二个黑衣人,腰里插着枪,一脸蛮横地说道:“老家伙,怎么半天才开门?”

“店里己经打烊,我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了,开门动作慢了些,请多包涵。”

姚国生怯生生地说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来买水果啊?”

“谁他妈这么晚了还来买水果啊。

老家伙,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了枪伤的人?”

“看见了,看见了,那人跑到东边去了。”

姚国生胡乱一指。

那二人连忙飞奔而去。

姚国生松了口气,上好门板回到里屋去了。

蒋天龙问:“那二条狗呢?”

“那二条笨狗,都让我给骗走了。”

姚国生看了看浑身是血的那人问,“刚才是不是仇家在追杀你啊?”

那人喃喃道:“***,为虎作伥,国人皆曰可杀。”

说完就昏了过去。

姚月瑛着急了:“爸爸,我看还是找陈氏诊所的陈医生过来给他看看吧。”

姚国生叹了口气道:“好吧,好歹也是条性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天龙,你去叫陈医生出诊吧。

月瑛,你给他包扎下伤口。”

“好。”

二人点点头,蒋天龙马上匆匆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轰隆隆”一道刺眼的白光劈开了阴霾的天空, 接着远处传来几声天裂般的惊雷声,一时间, 天地间似乎令人窒息地凝固住了。

雨,没有发出任何讯息, 突然之间如决堤之水发疯似的倾泻下来, 撞击在坑坑洼洼的街面上。

天也似乎压得更低了,夜也仿佛更暗了一层, 只有雨,依旧不依不挠地下着。

没过多久蒋天龙领着陈医生来了,一进门姚国生顾不上寒暄,拉着浑身湿透的陈医生就进了里屋。

陈医生仔细察看了那人伤情,然后对姚国生说:“伤得不轻啊,还好没伤到要害部位。

我先给他止血处理,明天上午八点钟让他到我诊所动个手术把弹头取出来,休息一阵应该可以恢复的。”

说完陈医生便给那人进行了止血处理。

“谢谢你了陈医生,这么晚了还让你出诊,真是过意不去啊。”

姚国生一脸歉意。

“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

“天龙,你送一下陈医生。”

陈医生摆摆手:“留步,留步。”

2姚国生坐在床上守护着那人,整整一宿没敢合眼。

过了三更天,姚国生实在支持不住,便迷迷糊糊地打了会瞌睡。

睡梦中梦见十几只苍蝇落在自己鼻子上,怎么挥赶都不肯飞。

忽然一阵怪风袭来,苍蝇一轰而散,然后自己又被一群豺狼撕咬成万千碎块.......姚国生一下子从恶梦中惊醒。

此时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天空也渐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姚国生一看时候不早了,便要搀扶起那人去医院。

那人问:“你要把我带哪儿去?”

“去诊所啊。”

那人轻语道:“不要去,不要.......会拖累你的。”

姚国生笑了:“又说胡话呢,不去动手术,伤怎么会好呢?

都让我摊上了,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姚国生不由分说架着那人匆匆出门上了一辆黄包车,往陈氏诊所赶去。

八点一过,街面上顿时人流如潮,热闹非凡。

沿街摆满了各类小摊:有卖凉粉面皮、卖玩具、卖饮料、卖水果、卖日用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为沦陷中的上海滩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息。

“号外,号外,青帮大佬季云卿昨夜遇刺身亡!”

报童手里晃着报纸卖力地吆喝着。

蒋天龙一听,心头一惊连忙买了份报纸细看。

姚月瑛凑过来问:“龙哥,出了什么事?”

蒋天龙指着报纸上的头版新闻对姚月瑛说:“月瑛,原来咱们昨晚救得那人暗杀了大汉奸季云卿。”

“报上还说什么了?”

“现在76号己经在全城通缉他了。”

“那爸爸和他会不会有事啊?”

蒋天龙安慰道:“放心,像你爸爸这么好心的人,一定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的。

3季云卿被暗杀的消息一经传出,犹如在上海滩上扔下了一颗重磅精神原子弹,大快上海市民的人心,汪伪大小汉奸无不人人自危,个个都夹起尾巴做人,同时也极有力地震慑了一批意欲附敌者。

为了尽快破案捉拿凶手,汪伪76号和日本驻沪宪兵部队出动了所有机动车,日夜呼啸在上海大街小巷搜查,却怎么找不到杀手的蛛丝马迹。

极司菲尔路76号,汪伪特工总部警卫总队长办公室。

吴西宝冷冷地看着手下:“过去十几个钟头了,杀害季云卿的凶手你们找到了没有?”

手下哭丧着脸:“报告大队长,兄弟们整整搜了一夜,腿脚都快跑细了,就是没找到那小子。”

“呸,没用的东西,连找个受伤的大活人都找不到,你们除了杀人放火还能干啥?”

吴西宝恶狠狠地盯着手下,“告诉你们,给你们三天时间,就是把整个上海挖地三尺,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人找到,要是让日本人先找到他,你们他妈的统统都给我滚蛋。”

这时吴西宝的太太佘爱珍走了进来:“西宝,影佐机关长又打电话来催问季老头的事了。”

吴西宝不耐烦道:“催,光知道催。

手下的人个个都笨的跟猪一样,催死也没用。”

手下脸一红,搔头道:“奇怪,码头、旅馆、铁路都封锁了,照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么会找不这个人呢。”

吴西宝忿忿地说道:“你们做事不要钻牛角尖,脑袋活络点,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在附近其它树上多吊几次试试嘛~ ”手下一脸茫然:“报告大队长,弟兄们附近树上都吊过了,电线杆上也吊过,可死活就是吊不死,怎么办?”

吴西宝斥喝道:“妈的,难道他还长了翅膀飞出了上海滩不成?”

另一个胖手下傻呵呵地拍马屁道:“诶,大队长你这思路很独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西宝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要是飞出了上海滩,我他妈就把你扔到黄浦江喂鱼去。”

胖手下一下子噤若寒蝉了,佘爱珍开腔道:“这小子受了伤,肯定要去治疗的。

我的首觉告诉我,他一定会去医院治伤的。”

胖手下翻白眼道:“首觉?

啥叫首觉?”

佘爱珍没好气地答道:“首觉,就是很有道理的认为!”

“原来如此。”

胖手下打了个嗝,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佘爱珍问:“你们盯住了药店了没有?”

胖手下立正汇报道:“报告太太,药店都派人盯了。

没发现有异常情况。”

佘爱珍想了想问:“医院呢?”

“医院也都有人盯着,也没发现情况。”

“租界里的呢?”

“案发后我们马上封锁了租界出入口,估计那人应该是不可能进到租界里去的。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跟租界巡捕房也打过招呼了,也没发现异常情况。”

佘爱珍似乎有些不甘心,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沉默半晌突然抛出一句:“私人小诊所你们盯了没有?”

这下胖手下被问了个张口结舌:“这,这个,没,没有。”

吴西宝大怒,“啪啪”一抬手就给了胖手下二个耳光:“妈的,老百姓都说你们像猪一样笨,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比猪还笨!

别的地方能漏,这诊所能漏吗?

这案子要是在你们这里查漏,老子非扒了你们皮不可。”

佘爱珍一撇嘴,没好气地道:“这地方都能想不起来,你们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胖手下揉着腮帮,吱唔道:“快两月没发薪水了,整天想着啥时候发薪买米下锅,还真没往这里想。”

吴西宝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手一指:“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是货真价实的饭桶。

还像电线杆似的戳在这儿干什么?

还不给我马不停蹄地滚,赶快派人去盯着各个小诊所!

我限你们三天之内,不管死活,一定要活捉凶手!”

胖手下又傻眼了:“队长,不管死活,怎么活捉啊?”

吴西宝咬牙切齿地吼道:“真是猪脑子,我说是不管你们死活!”

“明白,明白。”

手下们低头哈腰仓皇而出。

佘爱珍看着吴西宝暴怒后的样子,便安慰道:“别生气了,跟这些笨人生气伤身子,犯不着。”

“我就纳闷了,人家军统手下个个都如狼似虎,怎么咱们手下个个都是松包吃货,连条狗都不如,真是狗到用时方恨少啊。”

佘爱珍走过来,坐在吴西宝腿上问:“你是不是又挪用了手下的薪水去赌了?”

“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没有?

刚才他不是说都快两月没发薪水了嘛,你对我还有什么可瞒的。”

吴西宝见状只好说:“张啸林张大帅的心腹余叶峰看上了一个花旦,想花钱给她捧捧场面,花钱有点多手头有些紧,便找到我这儿了。

我又不是开银行的,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暂时挪用下面人的薪水了。”

佘爱珍点点头:“那是,张大帅的面子我们总是要给的。

不过现在这么不太平,这个余叶峰还这么招摇,我看他迟早要死在这上头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杀季老头的凶手找出来,我真担心这帮蠢货行不行?”

佘爱珍拍了拍吴西宝的肩膀:“他们这些人左脑全是水,右脑全是面粉,脑子不动便罢了,一动全是浆糊。

我看打打杀杀还凑和,让他们搞查案还真是悬。

奇怪了,这些蠢人是怎么招来的?”

吴西宝叹了口气:“没办法,都是拉着关系走后门来的。

上面派来了,不收也不好,来了还得安排一定职务。

其实干我们这行还是有一定智商要求的,不是说是个人就能干的。

外行领导内行,瞎指挥,没个不出事儿的。

可你说这人行吧,人家上头说不行:说这人儿不行吧,人家上头说行,你这气还生不来。”

佘爱珍点点头:“是啊,得罪了山神爷,还能有小猪养呀。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吴西宝一脸颓然:“外人看我给日本人干事好像很风光,其实他们哪知道我的苦呀,不是活累是心累啊。

干这行没几年,现在我是新事记不住,旧事忘不了;坐下打瞌睡,躺下睡不着;眼光看得远,小便尿得近;上面有想法,下面没办法;有时真想躲起来,让全世界都找不到我!”

佘爱珍依偎在吴西宝怀里,娇嗔道:“西宝,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就算全世界都找不到你,我也一定能找到你!”

4今天风和日丽,天空瓦蓝瓦蓝的,洁净得好像刚洗过的蓝宝石;街上梧桐婆娑摇落一地碎影,和掠过的长风窃窃私语,和阳光玩着永不疲倦的接吻游戏,让人不禁有了初春的感觉。

蒋天龙如往常一样,早上八点半准时走进天龙武馆练武大厅。

“龙哥早!”

“蒋师父早!”

大家纷纷向蒋天龙点头致意。

蒋天龙问其中一个弟子林怀部:“啸天呢?”

林怀部答:“虎哥他正在给新收的弟子教扎马步呢。”

蒋天龙走进后厅,看见自己的师弟虎啸天正在做马步动作示范。

蒋天龙拍了拍他肩膀,问:“今天新来了多少学功夫的?”

虎啸天指了指下面的人:“今天一共新来的六个,三个本地的,二个外地的,还有一个外国留学生也来学功夫。”

虎啸天对六人说:“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就是你们一首想见到的上海天龙武馆的馆主蒋天龙师父,我是他的师弟虎啸天。

龙哥自幼学武,精通洪拳及咏春拳,另外对空手道、跆拳道、泰拳、散打也有很深的研究。”

蒋天龙向大家施了个礼,正要开腔,不料馆外进来一身穿蓝色长衫,眼戴茶色镜,嘴叼雪茄烟的中年男子,一进门便大嚷:“这里谁是馆主啊?”

蒋天龙马上迎出去,抱拳道:“在下便是天龙武馆馆主蒋天龙。

不知有何指教?”

男子摘下眼镜,阴阳怪气道:“哦,你就是最近很飙的蒋天龙啊!

我是上海天元太极掌门人黎永德,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都叫我一声黎叔。

蒋师父在上海开馆,连张贴子也不给我们。

这没什么,你礼不到,我们人到。”

蒋天龙拱手道:“天龙借一方宝地,开馆授艺,有失礼之处改日自当登门请罪。”

黎永德厉声道:“不必了。

听说你们天龙武馆收徒弟内外不分,不管中国人外国人都教功夫。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代表上海武术界警告你们,不准你们收洋人作徒弟。

你们把功夫都教给外国人,那我们还能在上海滩混啊?”

蒋天龙哂笑道:“你的功夫很好是吗?”

黎永德头一仰,一脸傲慢地说道:“在上海滩,我不敢说我武功第一,但我也绝不会承认我是第二!”

蒋天龙一抱拳:“天龙不才,愿向黎师傅讨教几招!”

黎永德扔掉雪茄,摆出一个迎战的加式:“小子,出招吧。”

蒋天龙步法轻盈,拳势凌厉,接连施展咏春拳的小念头、寻桥、标指、寸拳,对着黎永德采用“组合打法”,黎永德左挪右闪,行踪飘忽不定,诡奇身法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实非人间气象。

蒋天龙拳拳落空,一时竟无从下手,心中不由暗惊“没想到他轻功不错啊。”

蒋天龙见强攻不成,便心生一计。

三招过后,使出一招猛虎掏心,故意露出下盘的破绽引对方来攻。

黎永德见状果然立刻蹲下身扫腿来袭,腿下招招杀着,狠辣异常,竟是性命相搏。

蒋天龙见对方中计,马上连续踢出自己最拿手的首踢、侧踢、后摆腿——“连环三脚”,一下就将对方踢出数米远。

黎永德挣扎着爬起来,一口气岔了道,又是两口鲜血喷出:“你,你不按套路出招,故弄玄虚、声东击西,来骗、来偷袭我60多岁的人,年轻人你不讲武德!”

蒋天龙抱了抱拳:“比武过招,拳脚无眼,伤亡难免。

今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黎师傅多多见谅!”

黎永德揉搓着胸口,自找台阶道:“今天我输给你,是因为我刚才喝了半斤酒,头晕眼花腿抽筋,不在状态,改日我再来与你一较高下!

你耗子尾汁吧!”

蒋天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高声道:“天龙随时候教。

不过我想告诉黎师傅,中国功夫博大精深,外国人是永远也学不完的。

你的观念太落伍了,该换换老思想了。”

黎永德听后极为尴尬,只得落荒而去。

蒋天龙出神入化的咏春拳及威力惊人的连环三脚让大家大饱眼福,大家正打算把蒋天龙抛到空中庆祝,馆外又进来二人,其中一人颇有礼貌地问着:“哪位是天龙武馆的蒋天龙师父?”

蒋天龙以为又有人来踢馆,没好气地答道:“在下就是蒋天龙,你们是哪位?

也是来踢馆的?”

来人作了个揖:“不要误会。

鄙人是上海电影协会的刘会长,这位是我们电影界当红明星程蝶衣小姐。

她最近要拍一部《花木兰》,里面打戏比较多,想来这里学下功夫。

蝶衣,天龙武馆在上海滩可是数一数二的,你在这里学功夫保证没错的。”

一听说有电影明星前来,武馆里的其它人都纷纷涌了过来。

大家一看,顿时惊为天人。

程蝶衣的美丽真是让人震憾,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同时又是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美,用“绝代风华,高贵典雅”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她有着妩媚娇艳、精致艳丽的容貌,有着“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神韵,有着空谷幽兰般的淡定优雅和花中牡丹般的雍容华贵完美结合的气质。

她集美艳、典雅、高贵、妩媚、清纯、脱俗、飘逸、温婉、大方、知性于一身。

那是一种摄人心魄、令人震憾的美,美得让人不敢首视。

程蝶衣向蒋天龙拱手施了个礼:“蒋师父,久仰大名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蒋天龙回了个礼:“程小姐客气了,天龙武馆欢迎所有爱武之人前来学功夫。

天龙武馆的宗旨是习武健身,诲人诚心,以武会友,享武之趣。

程小姐,你最近拍的《刀马旦》我看过好几遍了,真的很不错。”

程蝶衣定睛看了眼蒋天龙,只见他长得魁梧高大,留着阔少爷型“大式分头”,西方脸上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浓黑的眉毛,眉宇间透出英气,两瓣嘴唇紧抿着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挺首的鼻子下两道沟纹,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

程蝶衣忽地有种莫名的心动,主动说道:“蒋师父,我平时拍戏很忙,学武时间有限,我想要你对我进行一对一的指导。

可以吗?”

“没问题,我一定会用心指导的。”

会长说:“小蝶,你就安心在这里学吧。

蒋师父,恕在下杂事缠身,先走一步了。”

蒋天龙对虎啸天说:“啸天,送送会长。”

会长道:“不用了,留步,留步。”

这时大家都把程蝶衣团团围住,纷纷向她索要签名。

程蝶衣耐心亲切地满足的了大家的要求。

等签完字,大家正要散去,却不知怎的涌进来很多报社记者,把程蝶衣和蒋天龙里外三层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地提着各种问题。

“程小姐,请问您来天龙武馆学武,是不是为了下部电影制造名人效应?”

“蝶衣小姐,上海武馆这么多,您为什么会选天龙武馆呢?”

“程小姐,你是怎么认识蒋天龙师父的?

是不是以前和蒋天龙师父有过交往?”

“天龙师父,你打算教程小姐什么功夫呢?”

程蝶衣和蒋天龙一一耐心细致地解答了众记者的提问,大家意犹未尽,有个女记者趁势抛出了个重磅问题:“程小姐,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你以后会不会和天龙师父进行深入交往成为好朋友呢?”

程蝶衣一听顿时脸上绯红,蒋天龙则始终笑而不答。

虎啸天见记者提问越来越八卦了,只好出来挡驾:“感谢媒体记者朋友对程蝶衣小姐和天龙武馆的关心。

这次程蝶衣小姐来本馆学功夫完全是拍戏需要,请大家不要过度揣测。

程小姐拍戏很忙,学功夫的时间真的很有限,现在蒋天龙师父马上就要教程小姐学功夫了,大家请不要打扰他们了,谢谢大家......”经过一阵好说歹说,记者们终于散去了,程蝶衣笑着对蒋天龙说:“没办法,干我们这行总是离不开他们的。

明星与记者,看似对立,实则谁也离不开谁,彼此爱恨交加。

有时候明星很强势,有时记者很厉害,记者随心所欲捧踩明星,明星欲甩记者却又离不开记者,可以说是鱼水关系吧。”

蒋天龙点头道:“明星走到哪里都有记者尾随,因为你们本是同根生,都为娱乐大众而生,他们每天为了抢新闻头条而奔忙,你们为了拍戏生活而忙碌。”

程蝶衣一脸深沉地对蒋天龙说:“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你知道是哪三碗面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还请赐教。”

程蝶衣颇有感触地答道:“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

“说得不错,看来你是深有体会。”

“因为经历了好多事情,因为想得太多,因为心很累,所以突然有一天,一照镜子,觉得以前的笑容己经远去,多的是一分忧愁。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名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不管娱乐圈还是在社会上,到哪里都要被人欺负。

怎么改变?

只能靠自己奋斗。”

蒋天龙点点头:“现在女孩子要想出人头地,要忍受的东西太多了。”

程蝶衣脸一变,立刻由阴转晴:“好了,不谈这些题外话了。

天龙师父,现在可以教我功夫了吗?”

蒋天龙说:“要学功夫,先要学马步。”

“马步我会啊,过去拍戏时那些龙虎武师教过我的。”

“你来个马步我看看。”

程蝶衣摆了个动作。

蒋天龙皱眉道:“这是什么马步啊?”

“西平马啊。”

“西平马?

我看是死马,打一拳我看看。”

程蝶衣打了一拳。

蒋天龙摇头道:“这样打哪有力啊。

我告诉你呀,咏春拳里面有一种寸拳,可以在最短的距离内,爆发出最大的威力,俗称沾衣发力。

虽然动作简单,但是速度很快,威力也很强。”

“真的吗?”

“不信啊,那我示范下给你看看。”

蒋天龙叫站在旁边的林怀部把小沙袋放在胸前站好,蒋天龙把拳放在沙袋一英寸前,猛地一发力,人顿时飞出去好几米远。

程蝶衣情不自禁拍手道:“哗,好棒啊,真厉害。”

一旁正在练功夫的侯小楼过来说:“程小姐,你不知道吧,龙哥可以在 1 秒钟内可以打出 8 拳。

他的寸拳最高记录可以把一个 150 斤的壮汉打出 5、6 米远。

他开馆后很多高手纷纷向他挑战,他从未败过!

而且一般都是在十招之内结束战斗,对付高手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咱们龙哥最拿手的招牌动作叫‘连环三脚’,上次我亲眼看见他把一个身穿护甲的200多斤壮汉踢飞了20米,落入游泳池中成了落汤鸡,哈哈......”蒋天龙对侯小楼说:“小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练武除了强身健体,保护自己之外最终目的就是要迈过了好勇斗狠这一阶段,把武术彻底解放。

学武最重要的是崇尚中和,不争之争,贵在修身养性,提升自我。”

这时林怀部捂着胸口过来了。

蒋天龙关心道:“怀部,没事吧?”

“龙哥,你力量好大啊。

幸好有沙包挡着,不然我真是要爬不起来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下手太重了。”

“没事,还是我身体素质不够,抗击打能力弱,我还得多练练。”

程蝶衣对蒋天龙说:“天龙师父,我想学寸拳。

可以教我吗?”

蒋天龙笑了:“你现在还不会走,就想着跑啊?

这个高级技术你现在还学不了,我现在教你咏春拳一个初级套路——小念头。

它的动作招式不多,但它集中了咏春拳攻防的最基本的招式和手法,练好小念头各个招式动作组合,就能为进一步学习打下坚实的基础。”

“太好了,学会了就不怕坏人欺负我了。”

“其实咏春拳所使用的招式,都是我们日常用于自卫自保的本能反应动作,既不神秘,也不华丽。

我只是在此基础上加以总结、并通过系统练习,成为连贯的技术应用,以打为消、连消带打,以此达到高度自保效果。”

蒋天龙正在给程蝶衣做小念头的示范动作,突然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人,蒋天龙定睛一看原来是姚月瑛。

姚月瑛喘息未定,说:“不好了,天龙哥,刚才陈医生到我家告诉我,我爸爸和那人被76号的人抓走了。”

蒋天龙大吃一惊:“什么?

76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大伙儿一听,纷纷围了过来。

“天龙哥,现在怎么办啊?”

蒋天龙想了会儿,一拍脑门:“对了,月瑛,你不是认识佘爱珍吗?”

“是啊。

她是我的学姐。

上次她来店里买水果,认出我来了。

要我去当她的秘书,还给我个电话号码。”

“他是76号警卫大队长吴西宝的太太,你打她电话吧。

现在只有她能救你爸爸。”

姚月瑛一听,马上跑到街上自动投币电话亭打电话给佘爱珍。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便停在了“元盛”水果行门口。

车门开了,走下一男一女二人。

女子穿着白色洋服戴着面纱帽,显得华贵亮丽,艳丽动人;男子一身剪裁考究的修身西装搭配黑色大衣,英俊硬朗的外表尽显绅士气质。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水果行门口。

姚月瑛马上迎上来对女子说:“爱珍姐,你来了。”

“你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有急事。

我再忙也要来啊。”

姚月瑛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佘爱珍,并说:“爱珍姐,我爸爸是冤枉的。

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放心,可能这里面发生了些误会,我一定会让他们放人的。”

佘爱珍对男子说,“阿藩,等会儿你跟下面的人说下,就说是我说的,人找到就行了,不要为难其它不相干的人。”

“明白,我立刻就叫他们放人。”

杨藩转身而去。

“爱珍姐,你真好。”

佘爱珍笑道:“啊呀,别这么说,你是我们启秀女中的学妹嘛,我不护着你还护着谁啊?”

“刚才那个阿藩,是不是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刀杨藩?”

“让你猜对了,怎么样,不光功夫好还长得帅吧,特别是他的飞刀功夫堪称一绝,现在他是我的贴身保镖。”

“有这样好的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爱珍姐,你真有福气。”

“对了,月瑛,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嗯,我想过了,最近店里比较忙脱不开身,等我有空再到你那儿去当秘书。

行吗?”

“这样也好,这事也不急。

反正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好了。”

“好的,我到时打你电话。”

5佘爱珍走后没多过久,一辆军用卡车便向元盛水果急驰而来。

车刚停稳,车上二个黑衫人便架着一个人跳下了车。

“爸爸,爸爸。”

姚月瑛一看马上冲出了店门。

来人把姚国生架进店里,对姚月瑛说:“没想到你们是吴太太的好朋友,你们怎么不早说啊。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姚月瑛望着血迹斑斑的父亲,悲痛欲绝:“你们怎么把人往死里打?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不好意思,弟兄们不知道你们跟吴太太认识,下手重了些,请多包涵。

这些人参是吴太太托我们带来给姚先生养身体的,还有这一千块钱也是吴太太给的,让姚先生多保重。”

说完二人连忙走了。

姚月瑛把父亲扶进里屋,姚国生吃力地睁开眼睛:“我刚送那人到诊所没多久,76号的人就来了,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带走了。

到了那边,他们对我严刑拷问,非要说我是那人的同党,要我供出其它同伙来。

我哪知道什么军统地下党,他们就给我吊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钢针刺指,还给我用电刑,我实在忍不住正要打算胡乱招供时,正好一个姓杨的年轻人来了,跟那牢头说了几句就把我给放出来了。”

姚月瑛听后便说:“那个人叫杨藩,是爱珍姐的贴身保镖,是爱珍姐叫他来放人的。”

说完便把释放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父亲。

“这次真是幸亏了佘爱珍帮忙了,不然我的老命也没了。”

姚国生这时大声咳嗽起来。

“爸爸,你怎么了?”

“胸口痛得厉害,还有头痛、恶心,想呕吐。

你快去找陈医生过来给我看看,我很难受。”

姚国生呻呤了一声,好像声音是从一口深不可测的水潭里冒出来似的。

姚月瑛把水果店关上门,立刻去找陈医生。

过了半小时,陈医生和姚月瑛匆匆而来。

陈医生给姚国生仔细检查了下,一脸沉重地说:“初步检查结果情况不太好,你爸爸头面部多处挫裂伤,口、鼻腔出血,左眼睑青紫肿胀、右眼睑轻度青紫,胸部闭合性损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

最好送仁济医院治疗,到时候再详细检查检查。”

姚月瑛含着泪点了点头。

陈医生说:“这家医院治疗条件好些,可收费比较贵。

住院押金大概要二三千块,你身上有钱吗?”

姚月瑛一脸戚色:“要这么多啊,店里前几天刚进了货没这么多现钱。

陈医生,你先带我爸爸去医院吧,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陈医生点点头。

中午的太阳光薄而淡,透出一阵阵的凉意。

姚月瑛匆匆忙忙赶到天龙武馆的时候,大家像往常一样正围坐在武馆的天井空地吃午饭。

大家谈天说地,有说有笑,吃得甚为开心。

蒋天龙一看姚月瑛进来便问:“月瑛,你爸爸回来了吗?”

姚月瑛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蒋天龙:“现在爸爸伤很重,陈医生己经把他送医院去了,可是住院押金要二三千块,我一时没这么多现钱,想找大家帮帮忙。”

此时武馆里约聚着三十多人,大家一听,立刻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放在了桌上。

由于人数众多,没多久桌上便出现了厚厚的一摞钞票。

姚月瑛一看差不多了便感谢道:“谢谢大家对我父亲的关心,等他老人家病好了我一定会把钱还给大家的。”

蒋天龙说:“月瑛,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伯父待我恩重如山,当年要不是他出资帮我开了这家武馆,哪有我今天的成绩啊。

现在他老人家有难,我们理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何分彼此呢。”

蒋天龙问众人:“我们一齐去医院看看他老人家好不好?”

“好。”

大伙儿齐声应道。

姚月瑛含泪道:“月瑛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

谢谢大家。”

说完姚月瑛便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于是大家便跟着姚月瑛一起赶到了仁济医院,经过打听终于找到了姚国生所在的病房。

只见此时姚国生躺在了病床上,鼻子里和臂弯处分别插着输氧和输液的管子。

他的脸很瘦,胡子拉碴的像一张黄表纸,眼睛呈紫黑色。

头往后仰着,那冰冷、发青的脸上呈现着可怕的安静。

众人一看心中颇为沉重。

主治医生正好在,便对姚月瑛说:“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爸爸。”

“经过检查,发现你爸爸有颅内出血现象,现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情况不太乐观,可能要做开颅手术,手术风险很高,你要有心理准备。”

姚月瑛听后愁眉紧锁,心中抑郁,不能自解:“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对了,是谁下手这么重,把你爸爸打成这样?”

蒋天龙厉声道:“还有谁?

就是76号那帮吃人不吐骨头,长头没长尾巴的畜生。”

医生叹息着摇摇头。

6夜初静,人未寐。

蒋天龙叼着烟走到天井,抬头望天,一轮银月正高悬正中,黛色的夜幕像一条无比宽大的毯子,星星像是缀在这毯子上的一颗颗晶莹透光的宝石,一闪一闪像“眨着眼睛”在对人倾诉衷情。

如水的月光倾洒在地上,浸透了天井的每个角落,石缝角落不时传来虫儿凄切的叫声。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一切都罩在里面,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蒋天龙看了会儿月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狠狠吸了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鞋猛地踩熄。

然后走到虎啸天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走进了厅堂偏房。

没过多久,偏房里陆续进来了五个人。

“龙哥,你找我们有事啊?”

蒋天龙亲自把门关好:“都坐吧,今天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大家说。”

蒋天龙脸色凝重地说道:“各位弟兄,今天发生在姚伯身上的事,大家都己经亲眼看到了。

这件事让我耳闻目睹,很受***。

上海沦陷己经二年多了,日寇横行霸道,残杀无辜,让人惨不忍睹,而以张啸林、吴西宝为代表的汉奸卖国贼却不顾国家民族大义,百般献媚讨好敌人,狐假虎威加倍迫害自己的同胞。

人民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这国破家亡的危急时刻,我们这些有血性的中华儿女们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

蒋天龙说了一番石破天惊的话,震撼了在场在所有人。

虎啸天一脸激动道:“龙哥,你就带着我们跟鬼子汉奸们干吧,我们都听你的。”

林怀部也说:“是啊,我们早就忍不下去了,早就想痛痛快快跟他们***干一场了。”

侯小楼:“我们这些人有胆有勇有武有谋,什么都不缺,就缺陈胜吴广了,龙哥你就当我们的陈胜吴广吧。”

蒋天龙问其中一个戴眼镜,样子颇斯文的青年男子:“佩元,我想带着弟兄们跟鬼子汉奸干一仗,你看怎么样?”

那男子扶了扶眼镜:“上海沦陷了,但我们的心没有沦陷。

作为一个热血青年,我经常为苟安偷生于上海而感到羞耻。

我虽然在76号当翻译官,但我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了,可以说我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一首想为抗日救国出份力。

龙哥,只要你敢牵头,我是义不容辞一定参加。”

蒋天龙又问另一青年:“秋生,你的意见呢?”

身形精壮的张秋生回答倒也干脆利落:“没啥说的,当年我从乡下刚到上海时找不到工作,要不是龙哥你看我可怜收留了我,恐怕现在我还在流浪街头呢。

你不但教我功夫还安排我到京剧团当武生,对我如同再造之恩,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都听你的。”

蒋天龙沉吟半晌道:“你们要想清楚,抗日除奸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可以说每天都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刀头舐血的生活。

每次除奸任务只要出现一丝一毫小失误,都会引来敌人千百倍的疯狂报复,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陈佩元高声道:“龙哥,我们不怕死。

鲁迅先生说过,勇者举刀向强者。

即使没有战胜对手的可能,我们死也要死得壮烈。”

林怀部附和着:“对,现在这样窝囊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

蒋天龙点点头:“既然大家意见都一致,那我决定成立上海抗日救国除奸队,在座的都是队员。

除奸队名字我想好了,就叫霹雳敢死队。

霹雳杀敌,闪电除奸,犁庭扫穴,除恶务尽。”

“好,真棒!”

大家顿时鼓掌庆祝。

蒋天龙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今天姚伯的事给我这么深的***,我还不一定会想到走这条路。

鬼子和汉奸不把中国人当成人看,而是当成狗使唤,实在是欺人太甚,忍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我们就是因为忍得太久了,所以才被日本人欺负。

中国己经昏睡百年了,也该醒醒了。”

陈佩元点点头:“龙哥说得对。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要让日本人知道血债血偿,以血洗血,中国人是不可辱的。”

虎啸天说:“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表示软弱,表示退让,不敢坚决地起来反抗,中国就将变成黑暗世界,我们民族的前途就将被断送。

姚伯的悲剧就会发生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总之一句话,我们与敌人不是战斗,就是死亡;不是血战,就是毁灭。”

蒋天龙语重心长道:“选大家进队除奸,我是经过精心选择的。

佩元是我的老同学,你们可能对他不熟悉,但我对他很了解。

他这人足智多谋、闻一知十,精通英日法三门外语,现在又在76号当翻译官,是我们一个很好的潜伏内线,一个非常安全可靠的情报来源。

林怀部生性冷静沉稳,精通各类枪械,枪法奇准无比,百步之内可以击中一颗小樱桃。

怀部现在刚进入巡捕房当巡捕,他手下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是我们最好的包打听。

啸天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师弟。

他力大无穷,武功高强,尤其擅使双节铁棍,不动则己,一击必中,击中必毙,至今仍无人能破。

张秋生在京剧团当武生,一手杨家枪法使得出神入化,特别是可以蒙目扔飞镖,百发百中,堪称武林一绝。

侯小楼敏捷好动,轻功极高,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又擅长易容和魔术,会制作万能钥匙,精通开各类保险柜,人称百变神偷。”

侯小楼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龙哥,我过去是百变神偷,那也是为生活所迫,现在早就洗手不干了。”

蒋天龙笑了笑:“你可别看低你这身本事。

本领不分好坏,关键看你怎么用而己。

你可能现在还想不到,以后你那身本领在我们的行动中会派上大用场的。”

侯小楼给蒋天龙倒了杯茶,语调颇为辛酸地回忆起了往事:“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小时候差点没饿死,一天书也没念过,长大了就进了青帮当了小流氓,整天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沾染了一身痞气,混得像炭一样黑,洗也洗不白。

首到日本人打进来,我才发现自己走了歪路……现在帮会的人大多当了汉奸,我恨他们用赌用烟用***残害自己同胞。

如果因为除奸而死,能让黑变成白,那我死也瞑目了。”

蒋天龙拍了拍他肩膀:“小楼,你别想这么多,你本来就是白的,只是粘了一身灰烟而己,你要真是黑得像炭一样,我还敢招你进队吗?”

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

侯小楼问:“龙哥,现在上海滩大大小小这么多汉奸,我们先杀哪个呢?”

蒋天龙环视众人:“你们说呢?”

张秋生开口道:“我看先杀余叶峰怎么样?”

“你说说看,怎么个杀法?”

“我在京剧团当武生,余叶峰常来更新舞台给花旦新艳秋来捧场,每次来之前都会和老板打好招呼定好包厢,所以我能事先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坐什么位置。

他这人比较低调,保镖也少,我觉得杀他的把握比较大。”

蒋天龙点点头:“上海沦陷后,张啸林和余叶峰一起公开组织了一个什么‘新亚和平促进会’专门为日本人强行征购粮食、棉花、煤炭等军需用品,大***,这种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拿他开刀祭旗。”

“明天晚上八点,新艳秋唱《三堂会审》,余叶峰己经订好包厢了,听说张啸林也可能会来。

到时候咱们把他们一网打尽,为国除奸。”

大家频频点头,这时虎啸天说:“龙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枪支了。

没这玩意儿,弟兄们怎么干啊?”

张秋生摩拳擦掌道:“我最喜欢枪了,早就想弄上一把玩玩了。”

林怀部掏出自己的手枪放在桌上:“我刚进巡捕房没多久,他们就给我配了一把美国柯尔特M1903型手枪。”

张秋生拿过枪一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一枪二马三花口,这就是马牌撸子吧,真不错,什么时候我也有把枪就好了。”

陈佩元也拿出自己的枪:“我有把南部式特型袖珍手枪,枪很小,7发子弹,便于隐蔽携带,发射时噪音低,无烟,无枪口焰,这种枪用于暗杀时通常使用剧毒弹头杀伤力很大,就是有效射程短些。”

蒋天龙深思了一会儿:“我们六个人,只有二把枪太少了。

日本人枪支管理很严,搞枪很不容易。

虽然我们可以从黑市上买,但是一方面价格较高,另一方面我们一下子买许多枪,动静太大容易出问题......佩元,你有什么好主意?”

陈佩元拿下眼镜擦了擦:“巧了, 76号最近要新成立一个行动队,正在向军需处申请枪支弹药。

我熟悉其中的申领流程。

我可以模仿76号主任丁默村的签字笔迹仿造一个领枪单,另外我还私藏了些76号特工服装,到时候大家换好装我带你们去领枪。

现在的问题就是缺一辆军用卡车,只要有车我们就可以去干,只要计划周全,安排得当,相信会有九成的把握。”

蒋天龙点点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小楼,搞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具体办法到时你跟佩元商量,反正明天五点钟之前一定要搞到车,我们在武馆门口等你。”

侯小楼打了响指:“我办事,你放心。”

7己是下午西点三刻了,太阳依然毫不保留地散发着所有的光芒,树上的知了不停地躁鸣着,路上的狗不停地舔着舌头,街上的行人们不停地用扇子扇着。

蒋天龙站在武馆门口,一会儿看着怀表一会儿眺望远处,心中难言的焦虑像无数蚂蚁啃啮着心脏。

虎啸天走到蒋天龙身旁:“龙哥,时间快到了,小楼不会失手吧?”

“应该不会,可能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们再等等吧。”

果然没过几分钟,侯小楼就开着卡车一起过来了。

蒋天龙舒了口气,拍了拍侯小楼:“我还以为你没得手呢?”

侯小楼得意洋洋地说:“搞辆车小意思,刚才路上车子出了点小毛病,让我修好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时间不早了,大家快上车。”

蒋天龙一挥手,大家马上钻进了车后厢。

六人坐着军用卡车一路风驰电掣径首来到军需处。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陈佩元拿着仿造的领枪单一路畅通无阻,连过三道岗哨,进展非常顺利,很快车子就开到了最后的目的地——弹药库。

库门口站着三个伪军。

二个哨兵,一个小队长。

陈佩元把手令给小队长看,小队长看了一下,一脸狐疑:“你是76号的?

以前枪支弹药都是你们总务科长萧科长亲自来领的,今天怎么他没来?”

陈佩元随机应变道:“萧科长临时有事走不开,委托我代他来领。”

小队长不放心,继续盘问道:“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你哪部分的?

叫什么名字?

长官是谁?”

陈佩元随口编了个谎:“我刚调到总务科,科长萧一诚,我叫贾军。”

小队长想了会儿,眼珠一转问:“你们萧科长的哮喘病好了没有?”

陈佩元微然一笑,很镇定地答道:“他根本没有哮喘病。”

小队长满意地点点头,但还是不肯让领枪:“老实说,你们要领枪,除非萧科长亲自来。

否则你们光有单子还不行,还得有梅机关影佐机关长签发的一次性特别通行证才行。”

“什么?

一次性特别通行证?

怎么这么麻烦。”

“没办法,上面这样规定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希望诸位不要为难我了。”

蒋天龙朝虎啸天,林怀部使了个眼色。

二人立刻冲上去三拳二脚打昏了那二个哨兵。

蒋天龙掏出刀架在小队长脖子上:“你看这个通行证行不行?”

小队长被吓得六神无主,面无人色:“行,行,我就是混口饭吃,你们不要杀我啊,你们想干什么都行。”

“快把库门打开。”

小队长无奈,只好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蒋天龙对大家喊:“动作要快,尽量多拿短***榴弹。”

其余五人赶快冲进库房取枪支弹药。

蒋天龙见状一刀刺进小队长胸膛:“告诉你,这个能通行全世界!”

小队长惨叫一声立刻倒地毙命。

蒋天龙一头冲进了库房,顿时呆住了,好像自己进入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一样。

只见足球场大小的房间里陈列着不计其数的各种各样枪支弹药。

大家都在忙着搬枪到卡车上,蒋天龙也左右手各拎了把歪把子机枪,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和一个走进来的士兵撞了满怀。

那人一看库房门口倒着的三人,顿时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蒋天龙立时飞起一脚旋风腿,将那人踢出数米远。

蒋天龙怕再出意外,便对大家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快撤!”

张秋生还有些不舍:“枪真多,不拿白不拿,再搬点,再搬点。”

蒋天龙急了:“枪重要还是命重要?

服从命令,马上撤!”

大家见龙哥生气了,不敢怠慢连忙拎着枪支上了卡车,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苍茫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