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魁自荐枕席
寒冬腊月,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女子淹没,她拼命地挣扎着,湖水却不断地灌入她的口鼻,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绿绮妹妹,绿绮妹妹,快醒醒!”
“啊!”
绿绮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的缓缓抬眸,看见面前的女子正是桃红,她怒目而视,带着寒光。
桃红被这一记眼神震慑住了,缓了缓,关切地问道:“绿绮妹妹,你怎么了,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对,是梦。
她一时错乱了。
深吸口气,慢慢回过神来,她接过桃红端来的汤药。
“辛苦桃红姐姐,想必我的风寒马上就能痊愈了。”
“我的好妹妹,怎么还说这客气话呢。
后天就是花魁大会了,作为天清楼的第一花魁,你可得赶紧将身体调养好,仪态万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提到这事,绿绮端着汤药的手一顿,脸色微微发白。
刚刚做的梦就是花魁大会的场景。
花魁大会正式演艺前,她喝了桃红熬得药,昏迷不醒,随后被张麻子夺走清白。
还疯狂造谣她与时常来听她弹琴的钟公子私相授受,竞拍梳拢之夜不过是一种诈骗。
众人听闻愤懑不己。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此时桃红毛遂自荐。
因桃红平日里跟着绿绮学了不少琴技舞艺,老鸨无奈,只能推出新花魁来维持局面。
桃红的梳拢夜最终被一权贵以五千两银子拍下,名噪一时。
而昔日的花魁绿绮身价跌至谷底,最终被一县官买回,成为县官的第八个侍妾,被主母欺凌而死。
......一夜未眠。
是不是梦境,一探便知。
根据昨日的梦境,今日桃红应该会托外出的晓霖去药铺采买蒙汗药。
绿绮安排自己的丫鬟晓雨跟了过去,没多久晓雨回复:“晓霖确实是买了两包蒙汗药,而且还去了张麻子的烧饼铺,两人悄悄说了什么,张麻子一脸的怪笑。”
没想到桃红对她的关切从来只不是演戏,背地里不知是怎么个嫉恨了。
还好提前知晓,也许是娘亲在天显灵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绿绮妹妹,快来喝药吧。”
桃红来了。
“桃红姐姐费心了,刚好我找你有事。”
绿绮眼神闪烁,接过汤碗,找了个由头道,“明日花魁大会上的表演,只有我表演琴艺,实为单调。
桃红姐姐的绿腰舞堪称一绝,不知可否与我《百花吟》一同演艺?”
“这.......怕是不妥。”
桃红微微一愣,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微笑回绝道:“大家都是冲着绿绮妹妹的名头来的,我若是贸然加入,怕坏了规矩,也怕抢了妹妹的风头呀。”
说了几句后,桃红便端起汤药,盯着绿绮说道:“汤药趁热喝吧,凉了就苦了,我知道妹妹最怕苦了。”
绿绮接过,手一滑,汤药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桃红姐姐,我刚刚手滑了。”
桃红心里愤愤,但面上不显,只挤出一丝笑容道:“晚点我再给你端一碗。”
这时晓雨敲门说:“绿绮姐姐,妈妈刚说钟公子来了,请你速速前去。”
“好。
桃红姐姐,我先去了。”
绿绮心里松了一口气,换上一身衣裙,带上琴,去往东厢房壹号。
天清楼共五层,五楼一般是身份最为尊贵的。
而住在东厢房壹号间,那是尊贵中的尊贵。
绿绮来到壹号间,轻轻敲了敲门,“钟公子,绿绮来了。”
“进。”
里间传来清冷的一道男声。
绿绮微微垂眸进门,烟青色的罗裙划过羊裘地毯。
晓雨将琴放置于琴案便走开,合上门。
绿绮屈膝坐于琴案前,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
正值孟冬晌午,支摘窗半掩,几缕暖光透入。
莲花香炉上丝丝缕缕的木檀香,弥漫开来,混着刚煮的清新茶味。
对面男子屈膝坐在长案前,一袭月白长袍,头戴月白玉带,腰间羊脂白玉佩温润生辉。
其骨节分明似青竹,此刻正煮茶,动作行云流水。
仿若默契使然,绿绮不语,只以纤纤玉手轻拨琴弦,琴音缓缓流泄。
还是《青霜吟》。
还是三首毕。
面前男子端过一杯青色茶碗,放置于她面前,低沉道:“辛苦绿绮姑娘。”
“谢钟公子。”
绿绮饮完,按照以往规矩,就该抱琴起身离开了。
但今日她转了主意。
她起身踏过羊裘地毯,行至距他仅一米之遥处,蓦然跪地。
“钟公子,求您救我!”
绿绮抬头首视面前男子,眼里氤氲起水雾,楚楚可怜。
“我本良家女子,被恶人卖到天清楼,打骂都逃脱不过才暂且忍耐。
明日就是花魁大会,我不愿成为砧板鱼肉,任人欺辱。”
说到这里,她起身走到男子面前,猛地扑入他怀中,双臂紧紧环绕。
宛如溺水之人抱住了那最后一根浮木。
钟既白瞬间僵住,脸色煞白。
“若您愿意解救我于这削金窟,绿绮愿意终生侍奉您左右,予取予求。”
“予取予求?”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钟既白低低一笑。
绿绮心里咯噔一下,发觉面前男子似不是以往那般和煦,反而周身像覆上寒霜,令人不寒而栗。
自打上一月月初,妈妈忽然叫她去往东厢房壹号间伺候,说这位是贵客,不可怠慢。
以往贵客也会指名她弹琴,但弹完免不了一阵戏谑刁难。
有时还有不知礼数的贵客上手,摸手摸脸,甚至拽她罗裙。
唯有妈妈上前阻拦才能免于被骚扰。
她目前未满十五岁,按照天清楼惯来规矩,满十五及笄时,才能接客,俗称“梳拢”。
而在老鸨的营销之下,花魁梳拢夜必须一掷千金才能得到。
所以她目前即使是天清楼花魁,但从未接客。
面前这位钟公子具体什么来头她不清楚,初次来,是妈妈叫的她,妈妈说这种清冷贵公子最爱清冷姑娘,因为不越矩。
“弹首曲子吧,你最喜欢的。”
初次见他,他淡淡说道。
以往都是弹客人喜欢的,这次竟是要求弹自己喜欢的,绿绮心中纳罕,但还是顺从,弹了自己写的《青霜吟》。
后来钟公子每次来,都让她弹这支曲。
他煮茶饮茶,她抚弄琴弦。
因为他没有任何戏谑言行,行为上甚至看起来是尊重的,所以绿绮内心对他是有一丝好感的。
一众姐妹都背后猜测他是某家侯门公子,碍于家族压力不想联姻,便故意来花楼诋毁自己,来表达自己的反抗。
虽然可能是另一个狼窝,但绿绮仍然想努力尝试。
至少面前这公子容颜俊俏,举止有礼。
钟既白用力拨开她的双手,拉开距离,负身立于窗前,语气没有一丝悲悯。
“你另寻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