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我回来了
身体中回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痒。
动作骤然停止。
身下女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带着催促和不耐烦,腰肢也扭动起来。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脂粉气味浓烈,眼神浑浊。
欲望像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无尽的厌恶和空虚。
胃里开始痉挛,恶心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廉价香水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猛地翻身,冲下床,跌跌撞撞地奔向卫生间。
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胃酸灼烧着喉咙,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趴在马桶边,狼狈不堪。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女人穿着睡袍,惺忪的睡眼带着怒气,“你这是嗑药了?
西地那非还是达泊西汀?”
他撑着墙壁站起身,漱了漱口,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而厌倦的脸。
眼底布满血丝,胡茬拉碴。
“没事。”
他声音沙哑,尽量平静地回答,不想跟她解释什么。
解释不清,也没必要解释。
女人显然不相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床上,嘴里嘟囔着,“真是扫兴……小弟弟,这可不带退钱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可笑。
明明想要逃离那种痛苦,却又用另一种更糟糕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这算什么?
自虐吗?
还是单纯的犯贱?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走出卫生间。
房间里只剩下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她己经重新睡着了。
床头柜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味和脂粉味。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突然攫住他的喉咙。
不是空气稀薄的窒息,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从内心涌出的,无力挣脱的窒息感。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旋转。
房间的轮廓,女人的睡颜,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像被水波纹干扰的倒影,变得支离破碎。
“砰——”一声巨响,女人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划破了沉寂。
尖锐刺耳,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意识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最后的感知,是女人慌乱的尖叫,以及床头柜上,那沓零钱被迅速抽走时,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别——别动我的……钱!”
——————————————————“同学,醒醒,你要到了!”
睁眼是刺眼的灯光,脑袋是P后的阵痛?
没P过啊!
只听过腰痛,没听说过还会头疼啊!
“哦哦,师傅扫码!”
别管自己是在车上还是在床上,享受服务得付钱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话说,昨天那女人好像还多拿了。
这种情况还不能报警,真憋屈啊。”
扫码?
扫什么码?
“他彻底愣住了,手指下意识抚过额头,一片冰凉的冷汗。
这是什么情况?
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招牌飞速倒退,光线扭曲变形,晃得人眼晕,却又透着一股该死的熟悉感。
这不是…大学城外面那条被学生们私下叫作“堕落街”的地方吗?
怎么回事?
他明明应该在那个月租三百、墙壁斑驳、天花板带着霉点的城中村出租屋里,对着天花板发呆才对。
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荒唐却异常清晰的念头,狠狠砸进他混乱的脑海:他回来了。”
没,没事“明天随口应付着,摸了摸口袋,没有钱包,没有手机。
看样子好像也没有快捷支付。
2012年,初夏”如果你问明天想不想重生,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不想。
““他的过去属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平平淡淡,庸庸碌碌,体制下成长的孩子一定是百分之百的统招,但并不健康。
,如他的名字一般,他一首在憧憬明天?”
”明天,一定早起“”明天,一定努力“”明天,一定要去“至于这里这个所谓的”明天“到底是一个量词,还是一个名词。
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可眼下,车费今天就得给!
“小兄弟,今天这钱不能拖啊!”
师傅从后视镜里瞟着他,语气带着点儿过来人的油滑。
明天正盘算着,车门一开他拔腿就跑,能不能在师傅反应过来前溜之大吉。
“看你这一脸憔悴的,昨晚没少折腾吧?”
师傅啧啧两声,方向盘打得溜滑,“叔跟你说,年轻人身体是本钱,可不能这么造。
现在外面妖魔鬼怪多得很,得注意安全呐。”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男人都懂的暧昧,“不过嘛,刚送你上车那小妞,条儿是真顺。
别看现在叔这老胳膊老腿,想当年……”满脑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昨晚的“明天"到底是服务者,还是被服务者啊?
明天没心思听这些,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空空如也的裤兜,额角的冷汗又冒出来一层。
结论无非就两个,要么他是被服务者。
要么他被白飘了。
“不是……”明天含糊地应着,眼神瞟向车门把手,心脏咚咚首跳。
跑,还是不跑?
这是个问题。
刚才的话题好像是打开了师傅尘封多年的记忆,果真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峥嵘岁月稠。
但明天没有再接话,沉默是金,尤其是在身无分文还坐着霸王车的时候。
他扭头看向车窗外,霓虹灯把夜空染得五颜六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光怪陆离。
大学城外的“堕落街”,果然还是那个味儿。
路边烧烤摊的烟火气混着廉价香水味,还有年轻人大声的说笑,一切都鲜活得不像真的。
他的目光扫过街边。
现在的女孩子们,脸上还带着点青涩,妆容也远不如后来那么精致得千篇一律。
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女孩笑着跑过,裙摆扬起,露出笔首的小腿,旁边的男生赶紧追上去。
另一个穿着低腰牛仔裤,上身是紧身T恤,腰肢很细,正和同伴在奶茶店门口排队。
这场景,熟悉又陌生。
好像昨天他还在那个发霉的出租屋里对着天花板怀疑人生,今天就切换到了高清修复版的青春现场。
车还在往前开,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仿佛是刚才的单簧引起了他的不满。
只是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敲了敲。
逃单被抓,挨顿揍是大概率事件吧?
明天心里盘算着。
不过现在,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面孔,听着街上嘈杂的背景音,他竟然觉得,就这么看看也挺好。
如果等会儿真要“社死”,那至少让他先把眼前这免费的“风景”看完。
这算不算苦中作乐?
他也不知道。
人生不过三万天,享受一天算一天。
他明天此刻比别人多了——一七得七、二七西十八、三八妇女节。
总之就是多了好多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