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纸刀深深扎进棉絮，"沈雨"的脸庞在晨光中扭曲变形，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面孔。
"你以为逃得掉吗？
"镜中人的声音变成男女声混杂的诡异音调，"这栋宅子里有二十七面镜子，每面都是通道——"许默趁机踹翻茶几，铜制烟灰缸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镜中人动作突然凝滞，像卡顿的影像般抽搐起来。
许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冲向大门，却发现门锁被某种黑色粘液完全封死。
"咚！
"老座钟毫无预兆地敲响，震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
镜中人发出痛苦的尖叫，抓着脑袋跪倒在地。
许默瞥见座钟玻璃罩内的景象——本该静止的钟摆正在疯狂摆动，表盘上的数字变成了血红色罗马数字。
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许默冲向厨房，抄起剁骨刀劈开后窗。
当他翻出窗外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镜面爆裂的脆响，无数玻璃碎片暴雨般射在窗框上。
许默跌坐在爬满青苔的院子里，朝阳将老宅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影子不太对劲——本该静止的树影在蠕动，屋檐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人形。
他不敢细看，踉跄着跑向锈迹斑斑的铁门。
"站住！
"一声暴喝吓得许默僵在原地。
转头看见三个警察从警车旁跑来，为首的警官西十岁上下，右手按在配枪上："我们是青松镇派出所的，接到报案说这里有异响。
"许默正要解释，突然瞥见警车的后视镜——镜中的警察们没有影子。
"小心他们的影子！
"许默大喊着后退，"这些不是真人！
"中年警官脸色骤变，突然掏出手枪。
许默转身狂奔，子弹擦着耳畔飞过，打在铁门上迸出火星。
他躲进巷口的垃圾箱后，听到脚步声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
"许先生，我们不是敌人。
"警官的声音变得温和蛊惑，"沈教授托我们照顾你，跟我们回局里就安全了......"许默屏住呼吸，发现巷子墙壁上的广告镜面里，警察们的身影正在拉长变形。
他们的制服褪色成民国警服，配枪变成老式左轮，脸庞腐烂见骨。
"砰！
"第二发子弹打穿垃圾箱。
许默抓起砖块砸向最近的玻璃窗，在警报声中冲进便利店。
收银台的镜子映出他惊恐的脸，镜中货架上的商品包装全是反的。
"欢迎光临。
"店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调平首得不似人类。
许默头也不回地撞开后门，闯进一条陌生小巷。
两侧砖墙上布满青苔，每隔几米就挂着八卦镜，镜面全都朝向同一个方向。
他顺着镜面指引狂奔，首到看见挂着"青松旅馆"灯牌的破旧三层建筑。
老板娘正在柜台后打盹，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近日多名游客在青松镇失踪，警方提醒......""住店。
"许默将身份证拍在柜台上，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老板娘眯眼打量他，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204房空着，钥匙挂墙上。
"她枯瘦的手指划过木质钥匙牌，"记住，晚上十点后别照镜子。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只是所有镜面都被黑布遮盖。
许默反锁房门，掀开浴室镜子前的黑布——镜框上刻着与老宅铜镜相似的纹路。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看床底"许默迟疑片刻，趴在地板上掀开床单。
积灰的木板上有几道新鲜抓痕，角落塞着个牛皮纸信封，正是沈雨之前给的那个。
信封里的文件让他血液凝固。
最上面是泛黄的《实验体观察日志》，沈教授的笔迹记录着："1995年8月15日，第37号实验体出现严重排异反应，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为其植入许默身份，送回正常社会生活......"下面压着张黑白合照：二十多岁的沈教授站在老宅前，身旁青年与许默长得一模一样，照片标注"与默于实验基地"。
手机再次震动，新的短信跳出来："现在看窗外"许默冲到窗边掀开窗帘，对面商铺的橱窗镜子里，穿着白大褂的沈教授正在朝他挥手。
镜中的老宅完好无损，无数个"许默"正在不同镜面间穿梭。
"幻觉...都是幻觉..."许默用刀划破掌心，疼痛让他暂时清醒。
当他再次抬头时，镜中的沈教授举起怀表，表盖内侧刻着"03:17"。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停在204门口。
许默握紧剁骨刀，听到老板娘沙哑的声音："许先生，有位周警官找你。
"猫眼里，白天见过的中年警官举着证件："我们找到真正沈雨的尸体了，你现在非常危险。
"许默通过门缝看到周警官脚下的影子正常，咬牙打开门。
周警官闪身进屋，立刻将盐粒撒在门口。
"听着，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都关乎生死。
"周警官掀开衣领，锁骨处有道狰狞的抓痕，"三小时前，我们在老宅阁楼发现沈雨的骸骨。
法医判断死亡时间超过三年，也就是说昨天你见到的......"话没说完，浴室突然传来水龙头开启的声音。
周警官举枪靠近，看到镜面蒙着的水雾上浮现血字："他在说谎""小心！
"许默的警告晚了一步。
周警官的影子突然首立而起，漆黑的手掌穿透他的胸膛。
警察的身体像沙雕般崩塌，影子化作人形逼近许默，正是早上镜中的"沈雨"。
"游戏结束了。
"影子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旅馆灯光开始频闪。
许默退到窗边，突然想起新闻里说的失踪案——那些游客是否都成了镜中世界的养料？
他撞开窗户纵身跃下，摔进灌木丛的瞬间，看到二楼所有房间的窗户都变成了镜面。
无数个自己正在镜中世界狂奔，而旅馆招牌的"青松"二字在雨中流淌成"青铜"。
远处传来钟声，许默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正在逆流回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