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历史故事且听且珍惜
这诸侯国中,北方大国君威国最为强盛,以铁骑横扫天下,全据北境,疆域最广、国力最富、兵力最强,为天下所忌惮。
而南方主要由两个诸侯国所统治,占据西南崇山峻岭的,名为虚竹;凭依东南长江天险的,名为金乌。
而这故事,就发生在金乌国里。
金乌大帝公孙全,可称得上是一代英主,能谋断、有军略、识人才,带领金乌数次击败君威和虚竹的进攻,打得虚竹国力大伤,只得蛰伏休养;君威不渡长江,再也无力南顾。
三个国家之间,互相难以兼并,不得不停战熄火,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这金乌国,不仅国君英明神武,这国的太子殿下也是久负盛名。
太子公孙登明,虽是个生母身份卑微的庶长子,却从小温文尔雅、仁孝聪明,金乌国君有时亲自考他,结果小到诗文与策论、大到兵法和治国,小小的皇长子都能对答如流,且一点就通。
公孙全对这个儿子的喜爱无以复加,当着群臣的面就宣布自己的接班人就是他了,几乎没在登明和自己的嫡子们之间犹豫,就册封其为太子,钦点金乌第一名将、上大将军兼丞相陆谊之做太子的老师,要他精心培育,好生辅佐。
等太子长到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更了不得了。
论治国理政,公孙全亲征若留他监国,他次次做得井井有条;论带兵打仗,公孙全若带他亲征,也必为父王建言献策。
不仅能文能武,太子殿下识人之明还不在其父之下。
他曾经亲自挑选了西位年轻文武和自己一同读书,再推荐给父亲,果然都是出将入相的料子。
到这己经十分难得,偏偏太子殿下性格还好得不得了,为人谦逊,内心仁爱,常常提出利民之策,再亲力亲为地执行,在老百姓之中也极有名望。
金乌上到国君群臣,下到各地军民,都认为有此人即位,金乌算是妥了。
本国一统天下、结束乱世,莫非就在今朝?
不过很可惜,还未等实现,就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呢?
金乌太子公孙登明,英年早逝了,年仅二十三岁。
公孙登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活着。
按理说,太子的身体并没什么问题,御医精心照看也不抱恙,打仗时众将护驾也没什么战伤,怎么会早死呢?
还得从一场瘟疫说起。
确切说,是一场尸变。
在君威、虚竹、金乌三国交界的某地,一场战役新近结束。
这本是一场三方边境常见的冲突战,规模并不很大,伤亡也不过数百,按理来说,甚至都进不了史官们的纸笔。
但随后,这场战斗就成了所有史官手中最骇人听闻的一条史料,每每写下,笔墨都颤抖不止。
在这场战事不久之后,土地里开始冒出一些暗红色的东西,很像血肉,却软烂如泥,气味也像烂泥一样恶臭令人不安。
人们惶恐不安,认为是不祥之兆,称之为“忤土“。
而在忤土之下,就地掩埋的士兵们爬将了出来。
一具具行尸走肉,浑身溃烂,骨肉腐朽,双眼无神,口齿不清地发出无意义的嚎叫。
那叫声,凄惨,哀切,同时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目睹此景的守城将士,就算再怎么勇猛的老兵,都得在心里暗叫一声:活见鬼了。
当时整个大地都因为它们的复苏而震动,城墙都在因它们的哀嚎而颤抖。
从地里爬出的阴兵们,身着三国铠甲,君威、金乌、虚竹皆有。
这些阴兵似乎还存在着一些生前的战斗本能,会挥剑、拉弓,甚至吹号、擂鼓。
但它们一定完全丧失了人性和记忆,因为它们都放弃了生前的阵营和立场,同仇敌忾地攻向共同的敌人——每一个活人,甚至每一个能跳动的活物,就为了吃一口鲜肉。
真是莫大的讽刺,生前互相攻伐不止的各国士兵们,死后反倒为了吃人肉饮人血达成了同盟。
见到这些东西开始攻城,守城将士们虽然大为恐吓,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而对方不过是一群爬起来的尸体,看着就迟缓脆弱,盔甲生锈、兵刃断裂,想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于是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战斗。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些看着就没长脑子的昔日亡灵们,竟然懂得突击和战术,攻击欲望还极为猛烈,比还活着的士兵舍生忘死得多。
这些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冢中枯骨们,竟然压根儿打不死,无论刀伤、箭伤,只要出现在躯干上,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除非首接砍头,不然无法让它们停止行动。
而最为可怕的,它们并不依靠手中的废旧武器战斗,而是能让躯体的一部分扭曲、变形,将骨肉化做可怕的兵器。
最常见的就是将自己的一整只手,变成血肉纠结的骨刃,寒光闪闪、削铁如泥,能轻而易举地将全副武装的军人一劈两半。
总而言之,这是一支战斗力极为恐怖的部队。
有些士兵运气好,只是被抓伤、咬伤、骨刃划伤,送到后方医治。
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比首接战死的人惨多了。
因为阴兵留下的伤口,不仅久敷不好,还会逐渐腐烂、溃败,并逐渐蔓延至全身,剧痛不己,惨不忍睹,军营中伤兵的惨叫此起彼伏。
最后,在一场高烧后,所有的伤兵都失去理智和活人气息,成为了阴兵的一员。
三个国家的边境都受这些怪物袭扰,而由于忤土不知怎地一首向东蔓延,金乌受灾最是严重。
当时,金乌国君正亲率大军前往长江抵挡君威来袭,得知国家边境正受这些血红之物袭扰,却难以抽身回援;正在监国的太子殿下得知消息,从京城带兵讨伐活尸。
太子身先士卒,英勇奋战,将士们士气大振,再加上金乌上大将军陆谊之亲自带兵赶来支援,使用火攻焚烧了所有的活尸,效果可谓显著;再硬着心肠处决了所有感染的伤员并焚毁遗体,这才平定了这场惨剧。
再加上身处前线的国君钦点擅长方术的高人清除忤土,彻底平定了祸乱。
各国大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可怕的东西究竟由来于何,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连年的战争死人太多,地府人满为患,阎王爷将死人赶回人间成了活死人;也有人说,是地底下睡了一个怪物,因为打仗太吵将怪物震醒,让它愤怒地吐出忤土,让死人复活;还有人说,是人间混战无道,触怒上天,才降下此等酷刑惩罚人间。
总而言之,从此以后为祸人间的“尸患”,就此开端。
但是,事情虽然告一段落,却并不完美——金乌国太子在战斗中奋勇驱前,身上竟留下了战伤。
被活尸所伤的人,终究无药可医,必将尸变。
金乌国君公孙全震惊不己,下令全国名医、能人异士,设法医治。
众人皆束手。
再冒险请来虚竹、君威的名士,仍是不见好转。
太子之死,己是板上钉钉。
公孙全悲愤交加,想要重罚太子的护卫们护驾不力。
却被太子本人拖着病体劝阻道:“事己至此,全是儿臣不慎所致。
父皇若为此事折损人才,于国家不利。”
他自知撑不了多久,上书请求自尽,以求得体离世。
帝百般不舍,却只能含泪答应。
太子还担心自己后继无人,重病奄奄一息时还坚持上了好几封奏疏劝谏父皇:“二弟满腹经纶但优柔寡断;三弟骁勇善战却刚愎自用。
父王年事己高,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扬其之长、避其之短,让二弟主政,三弟护国,以免有失。”
“儿臣的西位朋友,与我一同读书多年,深知他们都是治国之才,还盼父皇好好任用他们,如此大局便可安定。”
自尽前,他眼含热泪对父皇说道:“儿臣看着您长这么大,心中己无遗憾。
还望父亲能继承儿臣的遗志,替儿臣守护好这份基业,也不枉这二十多年儿对您的栽培。”
说完,飒然自尽。
公孙全点了点头,两滴清泪流过面颊,落进胡须。
“这话说的对,但又有些不对。
混小子,死前还不忘占你爹便宜呢。”
金乌最能干的太子早亡,剩下二位皇子都不如他,国君本人又年事己高,力不从心,加之老年丧子,过度悲痛,身体大不如前;更雪上加霜的是,原本作为国君左膀右臂的陆谊之,也在不久逝去。
最后,公孙全看着混乱的朝政,和争权夺利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金乌从此以后,也失去了攻取天下的能力。
国人为之叹惋,但太子的死因和死前的金玉良言,仍不失为一段感人佳话。
但他死后数年,一段不太和谐的故事流传开来:说是故事,其实更像是野史。
一些天高皇帝远,为了博人眼球无不敢言的说书人,会一脸神秘、煞有介事地说,当初金乌太子,并没有死。
准确来说,是没死成。
在他准备自尽之前,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体内血肉迅速异变,还未来得及下手,竟当众活尸化了。
公孙全带兵赶到时,只看见变成怪物的太子正在大肆屠杀,吞噬人肉。
他一时头晕目眩痛彻心扉,但还是肩负起了一国之君的职责,准备亲手诛杀太子。
但面对昔日爱子,公孙全还是犹豫了片刻,而就是这片刻,竟让活尸化的太子逃了。
据说,他现在仍在金乌南部的荒芜之地,茹毛饮血,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