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变更
腐臭味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狐裘突然睁眼——那些根本不是兽皮。
"客官要整皮还是碎料?
"驼背掌柜从柜台后抬头,脖颈处缝合线随着说话崩裂,露出里面青灰色的尸蜡。
李安将沾着阴兵血渍的皮料拍在柜台上:"这种皮,裁过多少张?
"掌柜的独眼突然暴凸,五指化作剔骨刀刺来。
李安不躲不避,任刀尖刺入胸膛三寸,反手将噬魂盅扣在对方天灵盖。
掌柜的惨叫卡在喉间,整张人皮如蛇蜕般脱落,露出腔子里蠕动的尸虫。
"果然是尸匠铺。
"李安碾碎虫尸,黏液在指尖燃起青火。
墙上狐裘纷纷脱落,竟都是被剥皮的活人,心口插着刻生辰的桃木钉。
最深处的冰窖里,三百张人皮正在阴干。
李安掀开最新那张,背面用血画着往生客栈的密道图——正是李昌要的"买命钱"账本。
冰墙突然渗出黑血,无数尸手破壁而出。
李安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噬魂盅上,饕餮纹化作血盆大口。
当最后只尸手被吞噬时,冰窖深处传来锁链声。
铁笼里蜷缩着个少女,脊背刺满符咒。
她抬头刹那,李安右眼剧痛——这分明是十年前被献祭的亲妹妹!
唢呐声刺破雨幕,十二顶花轿停在县衙前。
轿帘掀开,新娘们脖颈都缠着三尺红绸,嫁衣下摆滴落着尸水。
"第七起血衣案。
"王瘸子往鞋底磕烟袋,"这些新娘子被夫家退婚后,全穿着嫁衣吊死在月老庙。
"李安用刀尖挑起红绸,绸缎突然缠住手腕。
嫁衣无风自动,袖口伸出森森白骨。
他顺势将红绸绕在噬魂盅上,盅内响起新娘们的恸哭。
"她们不是***。
"李安扯开嫁衣内衬,金线绣着往生客栈的符纹,"有人在用新娘子炼红衣煞。
"暴雨骤降,嫁衣吸饱雨水后膨胀如血雾。
李安劈开最近的花轿,发现底板夹层塞满黍米——每粒都刻着县令的生辰八字。
当最后件嫁衣被噬魂盅吞噬时,李安在血雾中看到骇人景象:县令府地下埋着具青铜棺,棺内女尸穿着皇后冠服,面容竟与冰窖少女模样!
更鼓声突然急促,李安怀中的铜符发烫。
噬魂盅浮现血字提示:今夜子时,阴兵借道选中的西十九人里,有李福的名字。
祭坛上竖着七丈高的青铜烛台,西十九个"灾民"被铁链捆成灯芯形状。
李福站在烛台顶端,手中虎头杖己变成引魂幡。
"当年你爹不肯做尸烛,只好由我这把老骨头顶上。
"李福的笑声混在风雪里,"安儿,把你的噬魂盅放上祭坛,李家村就能出个真龙天子!
"李安踏着阴兵头颅跃上祭坛,发现青铜烛台竟是放大百倍的噬魂盅。
每个"灯芯"胸口都插着桃木钉,钉上刻着皇室成员的生辰。
"原来皇帝才是最大的尸匠。
"李安斩断铁链,灾民们却木然不动——他们的魂魄早己被炼成灯油。
李福突然震碎衣袍,干瘪身躯爬满饕餮纹:"你以为噬魂盅为什么认主?
你本就是老夫培养的活祭品!
"噬魂盅突然反向吞噬,李安右眼被扯出金红血丝。
生死关头,冰窖少女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哥,用我的生辰血破局!
"李安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铜符,祭坛下的青铜棺轰然炸裂。
女尸破棺而出,县令的惨叫声中,整个烛台开始融化。
当最后滴铜汁凝固时,李安在祭坛废墟里找到半册《尸典》,扉页写着李力的笔迹:"皇室借灾劫炼长生烛,唯有噬魂者可破此局"。
义庄的桐油灯炸了个灯花,李安用镊子从尸匠铺掌柜的胃袋里夹出枚青铜钱。
钱币内圈刻着"往生通宝",外沿却布满倒刺。
"这是买命钱的真身。
"王瘸子突然从房梁垂落,"活人含在舌底能见鬼,死人攥在手心可诈尸。
"李安将铜钱按在噬魂盅缺口,碗底浮现血色地图——标注着全县十七处义庄的位置。
每个红点都在微微跳动,仿佛心脏起搏。
子时三刻,他们潜入城郊义庄。
守尸人正在往尸体嘴里塞铜钱,每塞一枚,尸体的寿衣就变成血色。
当塞到第七枚时,尸体突然坐起,从眼眶里爬出条双头尸虫。
"往生钱凑足七枚,就能向阴司赊命。
"李安捏碎尸虫,黏液在掌心灼出"赦"字,"县令在给谁续命?
"噬魂盅突然震动,三百阴兵从地底爬出。
李安右眼闪过金芒,竟看清每个阴兵脑后都连着金线,线的尽头消失在皇城方向。
义庄棺材集体炸裂,无数往生钱如蝗虫扑来。
李安割破手腕将血洒向铜钱群,血珠在半空凝成饕餮纹。
当最后枚铜钱被吞噬时,他在灰烬里发现半块青铜罗盘——与李力遗物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唢呐声在乱葬岗回荡,却不是喜庆的调子。
纸钱纷飞中,八具黑棺被尸鼠抬着前行,每走三步就洒下一把带血的黍米。
"是百鬼哭丧。
"冰窖少女扯住李安衣袖,"活人听到三遍哭丧调,魂魄会被黍米勾走。
"李安发现少女脊背的符咒在发热,那些根本不是符文,而是微缩的皇室族谱。
当第二遍唢呐响起时,少女突然抢过噬魂盅:"哥,这碗是用娘的头骨做的!
"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
十年前那个雪夜,李力抱着个青铜盅回家,娘亲的头骨正在碗中沉浮。
当晚全村人都听到哭丧调,次日娘亲的墓就变成了血泉。
第三遍唢呐即将奏响时,李安将噬魂盅扣在耳畔。
碗中传出娘亲的嘶吼:"安儿快逃!
他们要用你的身子装......"哭丧队突然炸开,八具黑棺拼成祭坛。
李福从棺中走出,手中的哭丧棒竟是李力的腿骨所制:"该把噬魂盅还给我们李家了。
"皇城司天监的日晷逆转三刻,国师手中的星盘突然崩裂。
他蘸着金粉在墙上疾书:"青州尸变,饕餮现世,速灭!
"与此同时,李安正在端详噬魂盅底部的铭文。
那些根本不是符咒,而是用微雕技艺刻着的《起居注》:"景隆三年七月初七,帝服人烛延寿,取西十九对童男童女炼灯油......"冰窖少女突然抽搐,脊背符咒渗出金血。
李安用噬魂盅接住血滴,碗中浮现惊人画面:三百阴兵跪在皇陵前,正在将活人浇筑进青铜巨鼎,鼎上的饕餮纹与他右眼一模一样。
"原来我才是最后那味药引。
"李安捏碎青铜罗盘,碎屑划破掌心。
血珠落地成符,竟召来本该被吞噬的阴兵。
国师分身降临那刻,整个县城的地面开始塌陷。
李安站在噬魂盅幻化的饕餮头顶,看着从地底升起的百丈青铜鼎:"告诉皇帝,他的长生烛......该熄了。
"鼎内伸出无数金线缠住李安,却在触及右眼时剧烈燃烧。
当国师分身被反噬成灰时,冰窖少女突然开口:"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噬魂盅会选择流着前朝皇血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