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巷口那家旧书店的木质牌匾早被雨水蚀得斑驳,玻璃橱窗总蒙着苔痕似的雾气。
她常隔着湿漉漉的街道望向那里,店主擦拭古籍时手指掠过烫金封面的姿态,让她想起古戏里书生抚琴的剪影。
那是个把黄昏也读作诗的男人。
陈霁第一次推门进去时,铜铃铛磕出半声哑响。
他正伏在榉木案上修补一本破损的《漱玉词》,抬眼时睫毛抖落了几粒纸屑。
"小心台阶,"他说,声音像浸过薄荷的旧绢帕,"雨天地板会生诡谲的青苔。
"她自此每周三午后都来,借口是查考民国戏曲资料。
他总将一盏铁皮罩台灯往她方向推移15公分,光晕恰好停在她锁骨上方,仿佛刻意避开所有暧昧的投射区。
她学会从他衣襟上辨天气:松香味的晴天,当归药味的阴天,雨天则是墨与潮木的混息。
第七个周三,他破例递来一杯红茶。
杯沿有枚胭脂印,她疑心是某位女客遗留的唇痕。
"这页《桃花扇》批注有些意思,"他指尖停在一行“妾身如薄烟,散亦无人收”,陈霁慌忙咽下茶液遮掩喉间的颤动。
她开始梦见书店成为水族馆。
玻璃橱窗内浮游着磷光的词句,他站在中央将古籍一页页撕下喂给透明的鱼群。
而自己在窗外敲打无声的 SOS ,气泡升到穹顶便破裂成“妾身如薄烟”的残阙。
第八个周三,暴雨,她发现他案头多了支银簪。
簪柄缠着女子发丝般的细链,链上坠了颗冻住的琥珀——里头有朵17世纪的玫瑰。
"家传旧物罢了。
"他解释时无名指有轻微蜷动,陈霁忽然明白那些药味来自何方。
这是第十个周三,铜铃铛响得格外清冽。
他正在打包箱册,颈侧露出一截医院胶布的边角。
"要迁去南方照料长辈,"他说,递给她一本包好的《漱玉词》,"赠你的,里头夹了防潮香料。
"在列车站月台,去送别的陈霁攥紧书册不敢启封。
她知晓若翻开便会看见那银簪与药香背后的真相,而自己将永远困在梅雨季的橱窗里,成为一句无人收的薄烟湿痕。
远处汽笛撕开雨幕,她最终把书放入候客长椅,像搁下一枚未溶化的胭脂杯印。
陈霁后来总在周三午后绕道经过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