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老人们说,产妇的亡魂会在阴牢受苦。
只有在她下葬的时候在坟前种一株芭蕉树。
由丈夫在树下搭棚守灵,直到芭蕉花开,才能告慰亡魂。
但爸爸迫不及待娶了后妈入门。
在坟前守灵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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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我爸把我丢在这的时候,并没想到他的赔钱货还要吃饭。
他乐滋滋地埋了妈妈,又头也不回地丢下我。
跟随送葬的大娘婶婶们只是怜悯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带着一抹笑意叽叽喳喳地走了。
那是一种大肆咀嚼他人隐私与痛楚后呈现出的快意。
我整整饿了两天,但是与挨打相比,饥饿也没有那么可怕。
鼻尖萦绕着潮湿泥土的腥气,芭蕉林全是泥泞的水洼。
有人来了,大概是来祭奠亡妻亡母。
他们人真好,居然带着白煮鸡和糍粑来看望死人。
我终于吃上了第一顿饱饭。
我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水煮鸡腿,不紧不慢地朝我的稻草棚子走去。
天色昏暗,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芭蕉叶上。
我美滋滋地嗦着粘着鸡油的手指,却远远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伏在我的草棚门前。
“啪。”是雨滴拍在我的脸上。
“啪。”那个人在敲门。
“妈妈……”我看着那件熟悉的衣服,忍不住出声道。
她果然不敲了。
她缓缓的转过头来,关节发出僵硬的脆响。
那张惨白而熟悉的脸冲我惨然一笑,“好囡囡。”
我全身寒毛直立,呆站在原地。
耳边突然出现妈妈生产时的痛呼,仿佛像是警报。
我看她沾了血的衣裤。
我看她怀里小小的襁褓。
我看她因为盆骨扭曲而蹒跚僵硬的步伐。
我看她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