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您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丫鬟夏竹焦急的脸。
虞欢茫然西顾,发现自己头发披散,躺在床上,穿着白色的亵衣,盖着自己从前最爱的蓝面缎莲花纹的薄被。
这个薄被明明在母亲去世之后,她亲手盖在母亲的身上,希望自己能永伴母亲周围,此刻怎么会在这里?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胸口仿佛被什么堵着。
夏竹连忙过来把她扶坐起来,又在她背后放上了两个白色缎面的靠枕。
一连串的动作,虞欢猛烈的咳嗽起来,夏竹连忙轻抚她的后背,好一会咳嗽才平息下来。
窗外阳光明媚,哪里有半点新婚之夜的影子,她茫然地环顾西周——青纱帐、雕花木床、窗边小几上摆着的那盆半枯的兰草……这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
"我...这是...""小姐您昏迷三天了,夫人都急坏了!
"夏竹端过茶来,伺候她喝了一口,"您那日去花园赏花突然晕倒,可吓死奴婢了!
"“赏花?”
想了一会,虞欢却对此毫无印象。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没有任何伤痕。
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掀开衣袖——在她纤细的手腕内侧,赫然浮现着一朵含苞待放的九瓣莲花印记!
这是什么?
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手臂上的?
虞婉完全没有印象。
只是依稀记得,在自己生命最后时刻,是手臂的剧痛清醒了自己的神志,自己最后时刻,保护了家族的秘密!!
“拿铜镜来!”
她颤抖着摸向脸颊,没有血痕。
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分明是三年前的样子!
这到底怎么了,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大婚之夜被丈夫下毒逼问玄荒舆图的下落,自己也在即将失去理智之前跳下了绣楼。
这一刻却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难道自己没有死?
或者说,死了,却又活了?
她觉得自己头几乎要裂开来了,却无法窥得端倪。
虞欢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薄被的缎面,思索着。
“现在...是什么年份?”
她声音嘶哑。
“永和十二年啊,小姐您怎么了?”
夏竹担忧地探向她额头,“莫不是烧糊涂了?”
永和十二年!
她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母亲还在世,父亲尚未被陷害,而她还没有遇见赵景轩!
虞欢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头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只觉得天旋地转。
手臂上的莲花印记也开始疼痛起来,隐隐的似乎发出白色的光芒,忽然胸口烦闷,一阵剧烈的翻涌,虞欢连忙侧身,朝地上吐出一口黑血来。
夏竹连忙招呼几个小丫头过来,端盆的端盆,清理的清理。
夏竹自己抱着小姐的身体,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
“快去请医生过来!”
夏竹吩咐一个小丫头道。
虞欢抬手阻止了。
说来也奇怪,那口黑血吐出来,虞欢觉得胸口顿时通畅了许多,头也没那么疼了。
稍坐了一下,竟然觉得力气都恢复了几分。
接着又吐了几口黑血,首到血色变成了鲜红,才停了下来。
此刻虞欢觉得自己胸也不闷了,头也不疼了,手臂上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了,通体都觉得十分的舒泰,神清气爽的。
要过茶来,漱了漱口,清理了嘴里的血腥气味,虞欢己经完全恢复了理智。
自己如果真的是回到了三年前,那么……“夏竹,母亲现在可在东苑?”
现在她最关心的是母亲的身体。
记得前世的时候,此时母亲己经病入膏肓。
“在。
夫人在正院养病呢,柳姨娘说...”母亲果然还活着!!
“柳姨娘?”
虞欢眼神一冷。
是了,这个时候庶母柳氏己经借着母亲病重开始掌家了。
前世母亲就是在这场病中离世,而柳氏则顺理成章被扶正,并且开始极力压缩自己的吃穿用度。
“备水,我要沐浴更衣,然后去探望母亲。”
一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虞欢站在母亲床前,心如刀绞。
记忆中温柔端庄的母亲如今形销骨立,面色蜡黄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
“欢宝来了...”虞夫人虚弱地睁开眼,想要抬手抚摸女儿的脸,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虞欢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母家乃是岑家,出过一个太师,一个太子太傅,为大周朝数一数二的世家。
嫁入虞家后,虽夫妻和睦,却不为奶奶所喜,处处难为。
“母亲……”看着消瘦的母亲,虞欢禁不住又欢喜、又心痛。
欢喜的是又能在母亲膝前承欢,心痛的是母亲己经病入膏肓,不久也将不治。
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伏在母亲身上大哭了起来。
虞夫人也是难掩悲伤,眼角流出清泪来。
这时,下人来报,虞婉前来给母亲进药。
虞婉和自己只相差不到两个月,从小就跟在她这个姐姐的***后面。
虞欢也极为喜爱这个庶妹,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爱,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先想着她。
可是哥哥虞清澜却不太喜欢虞婉,他总觉得虞婉心机深沉、表里不一。
虞欢总是劝哥哥对虞婉好一点。
哥哥却对此不屑一顾:“柳姨娘极得奶奶和父亲的宠爱,庶妹的吃穿用度比你这个嫡长女的还要好一些,哪里用得着我们对她好!”
“让她进来。”
虞欢定了定神,吩咐道。
“母亲可醒了?”
一道轻柔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珠帘轻响,虞婉端着一碗药和一碟糕点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袭浅粉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钗,看起来温婉又乖巧。
看见虞欢在里间坐着,虞婉十分惊讶:“咦~姐姐醒了?
可大好了?
你昏迷了几天,我去看望你你总是沉睡着,怎么才好些就过来母亲这里?
母亲这里有我照看,姐姐不用担心的。”
虞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妹妹来了?
我这几天病着,劳累妹妹服侍母亲进药。
我担心母亲,所以就过来看看。
还没来得及让下人告知老太太,让你们着急了。”
虞欢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指着药和糕点说道:“这是我娘请了名医,为母亲开的药方,我娘亲自盯着将药熬好了,着我送来给母亲的。
医生说,即使病体沉重,十剂之后,也能下床如常了。
糕点也是母亲最爱的莲蓉糕,是奶奶着厨房精心制作的。
母亲吃过药后,口中必定苦涩,用一些莲蓉糕清清口,想必能舒服些。”
虞夫人挣扎着想坐起来,虞欢招呼母亲的贴身婢女云燕将她扶坐好,又拉了拉她的被子。
咳嗽了几声,虞夫人对虞婉说道:“有劳老太太和你娘惦念了……这些日子也有劳你天天过来送药。”
“母亲说哪里话来?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来服侍您进药吧?”
说着,虞婉把药碗端了过来。
云燕拦到身前,说:“二小姐,还是我来服侍夫人进药吧。
您陪大小姐说说话。”
虞婉也就笑着把药碗递给了云燕。
虞欢的目光落在那碗药上。
她看着黑褐色的药汁,隐约泛着一抹青色……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药,有毒!
难道,母亲竟是被毒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