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恋爱了，我很确定。但对方确不确定，我不是很清楚，因为她是一个痴呆儿。嗯……其实，

我也是。1.郊区的一处大院里面，传出来各种吵闹和打骂声。周围的村民确是习以为常，

见怪不怪。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去大院周围看热闹，因为他们害怕。大院其实是一个孤儿院，

院门常年上锁，说是怕院子里的孩子跑出去，找不回来。可这些所谓的孤儿，

好像都是因为身体残疾和痴傻，被无法照顾的父母放在这里寄养的。但是孩子扔在这，

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我就是被我爸妈扔在这的痴呆儿。我没有名字，

因为我对以前没有一点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扔我的爸妈是谁。

我也没什么伤心难过的，因为我都不记得。在孤儿院里，我们都是以编号叫名字的。

我大概是第十三个进来的，所以院管都叫我十三。我后面进来的，就按照这个顺序往后排。

我进来8年了，院子里的孤儿进进出出的，有些编号空缺了，新进来的就会补上。

院管们都知道我是个痴呆儿，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是两年前清醒的，

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不会有人相信。我每天安静地坐在阳光最好的地方晒太阳，

因为这样可以补钙。虽然院里不会教我们学习读书，

但是我依旧从院管的聊天中能知道很多信息。他们谁都不知道，院里唯一能上网的电脑，

每天夜里都亮着。因为我用院子里的一种草磨成粉，下到他们的晚餐里，

让他们睡得不省人事。我每天都琢磨着如何能离开这个地方，可是院子的围墙很高，

上面还有很多刺篱，漆黑的大铁门终年上着锁，我逃不了。有一天，那道黑色的大门打开了。

院管带进来一批新的“孤儿”。其他孤儿都有些兴奋，面对这些新来的，他们有些害怕，

更多的是好奇。我没像其他孤儿一样，像惊恐的狒狒，在新人周围上蹿下跳。

我依旧眯着眼睛，在我专属的座位上晒太阳。谁都不会在意一个晒太阳的傻子，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可是，我没想到，我被新人队伍中一个胖女孩吸引了。那个女孩很胖，

却很白，眼睛很好看，不合体的院服几乎勒着她喘不过气。她对着所有人笑，

近乎于讨好的笑，可那笑容，却让惊恐的公狒狒们感觉到被冒犯。

那似乎是属于自己的领地里突然来了一只母狒狒，而这只母狒狒的却带着讥笑挑衅一般。

“公狒狒”们突然就失控了。他们几乎同时向胖女孩扑过去，准备给胖女孩一点教训，

让她知道这个领地，谁是老大，她应该臣服于谁。就在“公狒狒”开始动作的同时，

胖女孩开始本能的躲闪，而院管和我，从不同的角度出手，控制了不同的人！

院管们第一时间抄起甩棍，用力击打“公狒狒”的头和身体，让他们抱头鼠窜。而我，

确是迅速移动到胖女孩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再次快速跑回我的专属座位。场面很混乱，

没有看到我出手，他们只认为是胖女孩自己躲到了我的身边。

院管们快速控制了那些“公狒狒”后，看到胖女孩和我的样子，竟然安慰地笑了，

并让我多照顾新来的九十三。你叫九十三？我扭过头看着胖女孩，胖女孩的大眼睛转了两圈，

反应了一下后，点点头。她没说话，可对着我笑，脸颊上露出来两个小梨涡。我叫十三。

我也没指望胖女孩能说什么，看样子，她也是个痴呆儿。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直接告诉她我的名字。只是看着她的笑容和那两个小梨涡，

我就想让她知道。没想到，她再次点头，这次比刚才用力。她听得懂我说话？！我有些惊讶，

但是迅速回到一成不变的表情。仔细看她的眼睛，我竟然发现，她的双瞳是绿色的。

那种很深邃的绿，一眼不见底的。就是那一眼，我觉得心脏被撩拨了一下。我，

应该是爱上了九十三。2.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没人教过我，孤儿院里也没有人恋爱过。

因为孤儿们每天的注意力都在今天吃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到院子里面放风，

什么时候必须睡觉。而院管们，他们每天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于是，

在一次迷晕院管的夜晚，我浏览了电脑上关于男女问题的网页。看到里面触目惊心的画面，

我脸红心跳。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脑网页上突然蹦出来警告提示，

吓得我赶紧关上了电脑，不敢再碰。所以，我依旧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的。也不敢想，

因为一想，就会出现那晚电脑上那些画面。我想象不到，男女之间为什么那么亲近，

还会打架，打得像我们院里的孤儿一样，嗷嗷乱叫。我知道我不会打九十三的，

我只会不自觉地看着九十三笑，把从其他孤儿碗里抠出来的饭和水果藏好了，偷偷拿给她吃。

再或者，我看到她对其他人微笑，我想在晚餐的时候多给他下点草粉，让他一睡不起，

再也不会盯着九十三的笑容看。就在九十三看到我拿给她的饭团和水果后，

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一边看着我笑的时候，我突然无比地确定，我的世界里，除了逃跑，

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带着九十三一起逃跑。一旦有了这个念头，

突然就感觉孤儿院明亮了起来，不管是痴傻的孤儿们，还是阴沉的院管们，

就连那道黑漆漆的大铁门，都反着太阳的光，闪亮亮的。我前所未有的高兴，

拉着九十三转圈圈。我本来想抱着她转的，但是她太重了，没抱起来。我突然停下来，

看着九十三，然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九十三是个痴呆儿，而且是个两百斤的痴呆儿。

我带着她，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一瞬间，我陷入了人神交战般的思考中。自己逃，

我舍不得她；带着她逃，根本走不出这个大门。怎么办？！难道爱情和自由不能两全？

为了思考这个问题，我花了整整一顿晚饭的时间，以至于我都忘记了给院管们下草粉。

导致晚上在院子继续思考的时候，被突然醒来的院管抓了个现行。

于是我被关到小黑屋里反省，三天。小黑屋，名副其实。因为那里面没有窗，四面全是墙。

只要被关到里面，基本上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凡是在孤儿院里不听话的孤儿，

院管们的第一步是打骂，如果还不听话，那下一步，就会被关小黑屋。

基本上关到小黑屋的孤儿们，出来以后便都会听话了。只要是院管提到小黑屋三个字，

他们都会瑟瑟发抖，仿佛见到了死神。说实话，我不太怕。因为两年前我被关小黑屋后，

不知道什么缘故就清醒了。虽然过程我还是记不得，但是我知道，从小黑屋出来后，

我看这个世界便不一样了。两年后，我又来了，竟然带着几分期盼。

我平躺在唯一的木板床上，听着自己的呼吸。非常好，这证明我活着，非常正常。

但是我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即便我睁开眼，也看不到九十三看着我笑。于是我闭上眼，

尽量从脑子中抽调出曾经看到的笑容。那深深的酒窝，那白腻腻的胖脸蛋，那深邃的绿眸，

一点一点拼凑在一起……最终，竟然拼凑出九十三的脸。那脸好像就在我的眼前，

我甚至能感受到九十三浅浅地呼吸和身上淡淡的汗味……我伸手摸向九十三的脸，

就在我马上就能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时，我的大脑突然闪过一道电流一样！

那道电流从后脑发起，顺着所有太阳穴，直冲天灵盖。一瞬间，在天灵盖炸开了花，

也炸碎了九十三的脸。我因电流而僵直的身体，直挺挺地从床上摔到地面上，

失去了所有意识。直到三天后，院管打开小黑屋的门，我依旧保持着僵直的状态。

这一度让院管认为，我死掉了。3.我醒了，感觉自己躺着。但身体下面的床异常冰冷，

不像小黑屋木板床的温度。我并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小心地打量着。

一个很大的房间，很亮，这一度让我的眼睛很不适应。我闭了闭眼，再度缓缓睁开，

发现有我躺在一个金属的台子上，有很多人围着我。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衫，还蒙着脸，

就连眼睛都隐藏在一个泛着光的镜子后面，完全看不出他们是谁。似乎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

他们自顾自地说话，好像在讨论黑暗和昏倒的问题。这似乎是在说我。我轻轻地皱了皱眉，

意识到自己是那个被研究的对象。这种当小白鼠的感觉。很不好。

穿白色长衫的人似乎看到了旁边监控仪器上的波动，于是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已经醒了，

便通知了所有围观的人。于是围观的人全体收声，并迅速离开这个房间，只留下一个人，

拿着一管药品，毫不犹豫地推进我的血管中。我再一次失去了意识。再清醒后，

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上铺床板上熟悉的印记后，我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回魂了。

我不想对之前的小黑屋和那个莫名其妙的房间思考过多。

因为我的重心都放在如何带着九十三离开这个孤儿院上面。

虽然被关小黑屋的经历从来就没有愉快过，但我知道，在电流通过我的太阳穴时，

我好像已经想清楚，如何带着九十三逃跑了。减肥，必须让九十三减肥。如果她不减肥，

我根本没办法拖动着200多斤的肉逃出大门。我开始有计划地哄骗着九十三不要吃晚餐。

虽然她对我发脾气，甚至出手打我，我都装作自己很不喜欢她，

甚至是欺负她不让她吃饭的恶霸一样，将她的晚餐抢过来，分给其他人吃。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经常会在吃饭的时候闹脾气，有时候是因为不好吃，

有时候是因为发神经。院管们见怪不怪，只要不出人命，他们就会准时准点地收走餐盘，

从不管某人是不是吃饱饭。九十三很委屈，可是没有人管她，所以她会一直抽泣。

即便在关灯睡觉后，她依旧会因为饿，躺在床上抽泣。这时候，我会偷偷打开她房间的门，

把一根萝卜拴在一根棍子上，逗着九十三走出房间，为了抢夺那根萝卜，

跟着我在院子里拼命地跑。直到她跑到虚脱，无力反抗，我才把她领回房间里，

看着她哀怨却又不能控制地闭上眼，沉沉睡去。看着她即便睡着了，

还不停吧唧的嘴和胡乱在空中抓挠的双手，我忍不住笑了。九十三太可爱了。就这样，

时间过去了半年。九十三从一个胖子，逐渐变成了苗条而漂亮的女孩。而她对我的厌恶，

也从一开始的眼神控诉，到现在追着我满院子的跑。逐渐的，我发现，无论从速度到力量，

我竟然都比不过九十三。我知道，我的逃跑计划必须开始实施了。

不是因为九十三经常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而是减肥后，她花样的美貌显现出来，

院子里的孤儿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就连院管们看九十三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侵略性。

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我必须快速调整，否则后果可能会想着我不喜欢的方向发展。

4.我和九十三是大摇大摆离开孤儿院的。这种离开的方式，让我万万没想到。

那天是九九重阳节。某些领导在看望了孤寡老人后，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我们这个孤儿院。

于是在未做任何接待准备的情况下，我们便列队欢迎了领导的到来。

领导当然不能空着手来看望我们这些孤儿的。

工作人员们从大小车辆上搬下来一箱又一箱的慈善物资。院管们看到堆满了各种物资的院子，

笑得合不拢嘴，除了热情地带着领导上蹿下跳的参观院子里的各种设施，

还不忘组织我们给领导们表演节目，以显示我们这群痴呆儿在这里被养的有多好。

领导们一边推脱他们来不是要麻烦孩子们，一边笑意盈盈地坐在院管们给安排好的座位上，

喝着茶，耐心地等待着我们准备表演的节目。随行的工作人员很多，

除了帮忙照顾领导行程的，还有一些专门记录下领导的一言一行的。于是，

院子里放满了各种长枪短炮，那黑洞洞的东西对着我们的时候，

让我们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从未看到院管的脸上能挤出那么多笑容，那笑容挤多了，

反而有点害怕。尤其是用那种笑容对着我们说，让我们把之前唱过的歌好好唱给领导听时，

我们更害怕了。我觉得我们非常恐惧且尴尬地唱完一首歌。可没想到领导们却听得津津有味，

并在跑的没边的调中间，一下一下拍着手，并带着和蔼的笑容，点着头，附和着。那样子，

像极了在观看专业演员表演时的赞许和认可。

我在电脑里看到的各种表演现场的观众都那个样子，区别在于那些观众感动地流泪，

而领导们面带微笑。那些黑洞洞的东西怼着领导的脸，闪着噼里啪啦的光。

我觉得领导会生气。因为如果有人怼着我的脸噼里啪啦的，我就会打他。可是领导没有，

依旧笑着，那笑容让我有些惭愧。我们表演结束，领导热烈鼓掌，并夸赞了院管的工作。

在一群院管将乱糟糟的我们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陪着领导拍完了大合影后。

领导挥手跟我们告别，并告诉我们，他还会再来看我们的。然后一行人便陆续上了车，

掀翻了小路两旁的尘土，扬长而去。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我哄骗着九十三说带她去吃肉，

她就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坐在一辆大巴车最后面的座位，溜出了孤儿院。

看着烟尘中再次关闭上的黑色大门，我将自己和九十三深深地埋在座位里，

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一个呼吸，被车上的人发现，把我们再次丢进那个黑色的深渊。

从孤儿院的大院到另外一个大院，车上的人陆续下了车，我们俩在他们互相聊着闲事，

搬扛着各种物品送到对面一栋大楼里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子，走进了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我从电脑里不止一次的看过这个世界，所以对这个世界并不陌生。但是，

在真正面对扑面而来的自由空间时，我有那么一瞬间慌乱。十三，吃肉。

九十三执拗地掐着我胳膊上的肉，让我回了神。我咧着嘴，一遍扒开她的手，

一遍揉着已经被她掐紫了的胳膊。吃肉，嗯，吃肉……我还来不及喜悦，就为了九十三的肉，

陷入深深地愁苦中。5.站在市中心的商业街上，我有些头晕。

我从不知道原来世界上可以有这么多的人和建筑。

那高耸入云的大楼和表情严肃且匆匆忙忙的人们，感觉不太真实。

就好像我在电脑里看到的图片一样，不知道我关上电脑后，图片会不会消失。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发现眼前的景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才放下了心。九十三也被眼前的状况吓到了，

她躲在我身后，有些颤抖，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我实在不明白，

减了肥的九十三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之前胖胖的时候，好像更正常一些。来不及多想，

我的肚子也发出一阵叫声，让我无法忽视，眼前第一要解决的问题，

就是给我和九十三找到吃的填饱肚子。可是我没钱。孤儿院是不会给我们发钱的，

因为没有用。所以，眼下的情况，让我不得不动点歪心思来解决。我曾经看过一本书，

书上写了一个小孩子，饿得没办法，去偷了面包房的面包，结果被人抓住，送进了警察局。

我觉得那个孩子虽然笨了点，但是这个方法可行，因为我没那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