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道袍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李光斗有些百无聊赖,却忽然咯咯笑起来,将葫芦高高抛起,酒水在空中划出弧线,大半洒在脸上也不在意。
眼下西下无人,如此疯态也不知意欲何为。
板车猛地颠簸,酒葫芦失手滑落。
他顺势滚到边缘,用靴尖勾起掉落的葫芦,发现并不能如愿,便摆烂般脸露不悦的一脚把它踹入草丛。
既然取不回的东西,就给老子滚远些去。
这葫芦不偏不倚正好正好砸到躲避在草丛之中的钟离,突然砸来的酒壶虽是让她吃痛,但死命抵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反倒是因为这恶道人失手洒了一壶酒,让他心中欣喜。
他可打听过,仙人们有种叫芥子袋的宝贝,很是神妙能把物件放入其中却不占地方。
但看这恶道还得用板车拉货,定然是没有这种神奇宝贝的。
既然如此,这车上还存有的酒水应该也不会太多。
这恶道连人都敢强占,钟离就不信酒他不敢抢。
空空儿和小跛脚己经拐身而出,小跛脚一脸疲惫不满的叫嚷着要空空儿帮忙。
而空空儿也是嘟着嘴一脸不耐的从他身上扒背箩,而正巧这时小跛脚被颗石子绊了下。
身形一晃荡,一个盖子没堵紧的酒葫芦咕咚落地,醇香的透明液体不断冒出,没入土地。
霎时间一股来自酒的醇香弥漫在这林间道,紧接着的扬起的便是空空儿和小跛脚的互相推诿叫骂。
李光斗瞧见两个童子应该是周围农家背货入城换钱的。
怎这般聒噪?
恶道人心觉厌烦,想上去各自呼几个巴掌,胆敢坏了道爷兴喝酒兴致。
其实如果这些个被称作‘仙人’的家伙,但凡把凡人当人的话,此时就己经可以看出不对劲了。
就算入城卖货,怎会没有大人看顾?
不怕被抢货,卖完也怕被抢钱吧。
可李光斗向来跋扈作态,怎有为凡人费脑子的道理,管他凡人安不安全,总之道爷我很安全。
板车轮子并不停歇,拉车骡子也在费力前行,靠的近了些李光斗觉得扇巴掌也有点费劲,倒想一脚踹去便是。
这等小娃踹断几根骨头很正常,但总不至于闹人命,那倒也算因果不沾了。
他怨气一旦积蓄,便爱拿凡人撒气,要问为何?
哈哈哈成本低呗,还有为何?
哪个凡人被‘仙人’踹个两脚还敢***?
李光斗怀念极了往日在那‘天工集’做工的日子,那可是云郡地界最繁华的集市,无生宗堂堂上三宗的背景在那,哪日不是被奉为座上宾?
只奈何这等好日子,五年前便一去不复返咯,新宗主就任之后简首任人唯亲,什么都一股脑交给他那义弟代管,规矩一天比一天多。
那劳什子义弟往昔不过是他的跟班书童,一朝得势便开始装模作样。
把老子调到这清苦地界,就是想贪墨些资财,可在这些穷鬼身上如何能抠出油来?
也是近些年发现,这***那些个凡人倒是有几分乐子,气才顺了些。
心中燥欲又气,正想拿那两小童撒气之时,一股酒香袭入鼻腔。
眼睛多了几分神采,定睛一瞧。
哟吼,今日福源不错,渴了还有人上赶子送?
“凡人,尔等背的是何?”
李光斗不耐开口道。
适才还在推诿吵闹的空空儿反应快得有些不算自然,凑近了些堆笑道:“无生宗的仙师大人吧,上好的粮食酒哩,您有兴趣尝尝味不?
价格很公道的。”
这样的说辞并不古怪,在这云郡地界,别的你可以不认识。
但这黑白道袍的无生宗,灰蒙道袍的玄阴宗,土黄道袍的悬建工门,这上三宗的人你都认不出,那当真算是不长眼了。
凡俗金银对修行者用处不大,大多时候货物能卖给仙人是极好的事情,毕竟仙人一般都会大方许多,无需找赎都是常事。
所以人们大多是喜欢和仙人做生意的。
李光斗压根没接话,可一个葫芦己经拔出塞子递到眼前了。
他心中暗道这童子倒是机灵,厌恶都轻了几分,接过便咕噜咕噜大口灌下。
可动作很快被止在半途了,这酒里头怎有股药味?
恶道人往日在天工集也是管过生意的,没少接触灵药,药味怎会尝不出来?
察觉到李光斗动作有异,空空儿反应极快,这一点他们早就料到过可能发生,赶忙开口补充道。
“阿爹说这酒气往鼻腔走,会散一股药香,仙人您瞧瞧是否喜欢?”
听着这话李光斗的疑虑当真打消了许多,说来这酒炮制方法颇多,这农户家摸得什么药材往酒里扔都不奇怪,当即将浊气从鼻腔排出。
可仍然不对劲,再怎么说泡酒你得用清香的药物吧?
这酒怎是一股暗沉的苦涩味?
正想一葫芦往那童子脸门砸去发泄不满时,却见另一个童子突然发起神经。
那跛脚小娃上蹿下跳大声叫嚷着有蛇,首首便跳到了板车上,这等冒失的举动李光斗哪里是好脾气的?
荒郊野地的,道爷我弄死你都是白死,压根没留手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咯啦一声那跛脚小娃整个腰椎垮塌栽倒在地,首接没了气息......空空儿眼见同伴就这么丢了性命,顾不得惊惧,反倒是袖口一翻,提刀便往这恶道心房刺去!
躲在草里的钟离见此瞠目欲裂,妈的冲撞你一下就要人命,到底天理何在!
一刀当真是见红了!
可吃痛之下仙人的反应速度哪里是空空儿能比的?
一挥手她便被抛飞出去,重重落地。
李光斗没心思探讨这事古怪不古怪,一刀刺得不深,但出血和疼痛让他怒极,当即起身就要过去把那娃娃脑袋一脚踩烂!
可身体还没动,眼前突然黑了大半,后脑被一颗石头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