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砖巷里的纸飞机

那辆二八大杠倒挂在金合欢树上时，苏秋云正蹲在供销社后院择韭菜。蝉鸣声突然被少年清亮的嗓音划破："秋云！看天上有凤凰！"

十五岁的少女仰起脸，碎花布头巾被风掀起一角。午后的阳光穿过合欢树羽状叶片，在苏秋云白生生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她还没看清所谓的"凤凰"，就听见头顶传来簌簌响动。

"当心啊！"树影里窜出个黑瘦身影，陈冬生倒挂在枝桠间，两条腿勾着树干像只灵活的山猴。他单手攥着车链子，另一只手突然松开。

苏秋云本能地后退半步，竹筐里的韭菜撒了一地。银链子擦着她的发梢垂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哪里是什么凤凰，不过是自行车链条反射的光斑。

"陈冬生！"少女跺着脚要去捡竹筐，忽然觉得头顶微痒。一片合欢花落在她乌黑的麻花辫上，花丝上还沾着晶亮的露水。她刚要伸手去拂，树梢突然簌簌落下细雪——是陈冬生兜了满襟的槐花，正天女散花般往下抛。

"你作死啊！"苏秋云慌忙护住竹筐，浅紫色碎花布衫沾满雪白花瓣。树上的少年笑得枝桠乱颤，惊飞了整片树荫里的麻雀。他倒挂着的身影在斑驳光影中摇晃，露出的半截腰身上还沾着田埂的泥。

供销社墙根的青砖被晒得发烫，梧桐叶卷着边在风中打旋。苏秋云蹲下身捡韭菜，突然听见铁链哗啦作响。抬头时正撞见陈冬生松了腿，整个人倒栽下来。她惊叫卡在喉咙里，少年却在离地半尺时腰身一拧，稳稳落地。

"吓着了？"陈冬生咧着嘴凑过来，汗津津的胳膊带着麦秸秆的清香。他指尖夹着片梧桐叶，叶脉间托着块琥珀色的麦芽糖，"供销社新到的，王瘸子说这叫...叫..."

"俄罗丝蜂蜜糖。"苏秋云把竹筐抱在胸前，后退时踩响了晒干的合欢豆荚。七月的风裹着蝉蜕的空壳滚过青石巷，她看着少年掌心的糖块，突然想起昨夜灶房里母亲压抑的咳嗽。

陈冬生突然把糖塞进她围裙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