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忽然咧嘴一笑,喉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镇北王的孽种……"话音未落,七窍涌出黑血,竟是咬碎了藏于臼齿的鸩丸。
雪粒子混着血沫砸在脸上,萧翊昕攥紧从尸体怀中摸出的半块青铜钥匙,掌心纹路被钥匙尾端的狼头雕花烙得生疼。
母亲临行前塞给他的粗布帕子突然发烫——帕角歪斜的绣花针脚下,藏着用米浆写的西个字:"速归,勿查"。
马蹄踏碎边关寒月,当他撞开摇摇欲坠的柴门时,血腥气己浸透土墙。
母亲侧卧在灶台旁,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地砖缝隙,指缝间渗出的血画出半幅残缺的矿脉图。
他跪地要扶,老人却用尽最后力气咬破指尖,在他战甲衬布上写:"妆匣……虎符……北疆铁匠铺……"染血的妆匣夹层里,半枚虎符与泛黄婚书交叠。
婚书上的名字让他瞳孔骤缩——萧凛,二十年前被先帝以谋逆罪车裂的镇北王。
而婚书背面,是他幼时临摹的《九章算术》残页,空白处多出一行娟秀小字:"算尽天下,莫算人心"。
窗外突然传来铁器刮擦声,三个黑衣人如夜枭般扑入。
萧翊昕反手抽出妆匣暗格里的铜簪,簪头雕花与钥匙狼头严丝合缝。
当铜簪刺入为首者咽喉时,血槽迸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青黑色药汁——这些竟是药人傀儡。
母亲尸体在他背上渐渐冷透,萧翊昕在乱葬岗掘坟时,发现三具新棺内都垫着前朝御用的金丝楠木屑。
最深处那具棺材里,蜷缩着被挑断手筋的北狄巫师,胸前赫然烙着完整的青莲纹。
"萧……"巫师突然暴起,用牙齿扯开衣襟,心口皮肤竟缝着一张硝制的人皮地图。
萧翊昕的匕首刚挑断丝线,远处传来火铳炸响,裴子墨的折扇破空而来,钉死他身后举刀的药人。
"这地图缺了东北角。
"裴子墨用扇骨挑起人皮,"巧得很,三日前晏侍郎刚在刑部焚毁了一批漠北商队的通关文牒。
"他笑着抛来一枚铜钱,"去铁匠铺的时候,记得拿这个换酒。
"萧翊昕摩挲着铜钱边缘的锯齿纹,突然想起北狄大营粮车上也有同样的压痕。
当他在铁匠铺熔炉前亮出铜钱时,老铁匠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铁锤重重砸向风箱——炉火轰然暴涨,映出墙上用煤灰画的陌刀改良图,落款日期正是镇北王死前三日。
母亲缝在他衣襟内的虎符突然发烫,萧翊昕猛地转身,街角闪过一片孔雀翎纹衣角。
更深的雪落下来,埋住铁匠铺门前新添的车辙印,那花纹他认得——是今晨才抵边关的刑部侍郎马车。
刀尖的血珠滴在青莲刺青上时,萧翊昕听到骨骼碎裂的脆响。
黑衣人下颚不自然地扭曲着,齿缝间渗出幽蓝毒液——又是那些嵌着鸩丸的死士。
他反手割开刺客衣襟,锁骨处黥着的狼头图腾让瞳孔骤缩。
这是北狄王庭影卫的标记,可那青莲纹分明是江南青莲教的圣徽。
"二十年前…你们杀我满门,二十年后连烽燧台都要焚尽?
"他扯下刺客蒙面布,那张布满溃烂脓疮的脸突然抽搐起来。
尸体的鼻腔钻出细如发丝的冰线虫,瞬息间将血肉吸成空囊。
萧翊昕用火折燎向虫群,焦臭味中混着一缕沉香,正是母亲常年礼佛用的迦南香。
马蹄声撞碎边关的夜。
雪粒子混着冰碴抽在脸上,他想起出征前那个清晨。
母亲跪在佛龛前,将他的战甲一寸寸擦得锃亮。
"北狄人畏火,"她往甲胄夹层塞艾草时,枯槁的手突然攥住他腕子,"若遇见腕带青莲纹的,切莫近身三尺。
"此刻他靴底碾过门槛凝结的血冰,终于明白那声叮嘱的深意。
灶台上的药罐还在咕嘟冒泡,母亲半倚着柴堆,指尖深深抠进地砖缝隙。
蜿蜒的血迹从她嘴角蔓延至胸口,在粗布衣上洇出半幅矿脉图。
"娘!
"铠甲撞击青砖的闷响惊飞屋梁寒鸦。
老妇人涣散的瞳孔突然迸出厉光,染血的指甲掐进他掌心:"妆匣…虎符…北疆铁匠铺…"最后一个字化作呛出的血沫,喷在萧翊昕战甲衬里的麻布上,显出个歪斜的"裴"字。
妆匣是母亲唯一的嫁妆,黄杨木被摩挲得泛出铜色。
他指尖抚过匣顶并蒂莲浮雕,突然想起儿时偷玩妆匣被戒尺责打的情景。
咔嗒一声,夹层弹开的瞬间,半枚青铜虎符震得他虎口发麻——符身蟠螭纹间嵌着粒鸽血石,与北疆要塞城门兽首缺角严丝合合。
泛黄的婚书从虎符下滑落,萧翊昕看到"萧凛"二字时,耳畔嗡鸣如遭雷击。
那个被史书斥为叛国逆贼的镇北王,婚书背面竟拓着先帝私印。
更令他战栗的是婚书边缘的批注:"永徽三年腊月,凛赠吾儿《九章算术》注疏",字迹与母亲教他识字时的笔锋如出一辙。
窗外传来铁器刮擦声,三道人影倒映在雪地上。
萧翊昕将婚书塞入胸甲,妆匣暗格里的铜簪突然发烫——簪头狼首雕纹与刺客钥匙完美契合。
第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时,铜簪己穿透其喉骨。
没有惨叫,只有青黑色药汁喷溅,腐蚀得地砖滋滋作响。
"药人傀儡!
"他旋身避过第二人的弯刀,刀刃劈碎妆匣,木屑中飞出张泛黄纸笺。
那是他七岁时临摹的《九章算术》残页,空白处多出一行陌生批注:"勾股测日影之法,可破皇陵星斗阵"。
母亲竟将镇北王遗书藏在他幼时习作中。
第三个药人的链锤砸向面门时,萧翊昕突然想起北狄巫师荷包上的星图。
他侧身引链锤击碎药人同伙的天灵盖,铜簪顺势刺入傀儡后颈穴道。
尸体痉挛着爆开,数十只冰线虫扑向妆匣残骸,却在触及虎符时化为灰烬。
背起母亲遗体时,老妇人袖中滑落半截红绳。
萧翊昕呼吸一滞——这是北疆孩童满月时系的祈福绳,他曾在被屠的漠北村落见过。
乱葬岗的新土还带着铁腥气,他掘到第三具薄棺时,铁锹撞上金丝楠木碎屑。
前朝皇室专用的棺椁垫料,为何会出现在边关坟场?
最深处的棺材里蜷着个北狄巫师,手腕筋络被挑断,胸前青莲纹却完整如新。
"萧…"巫师突然暴起,牙齿撕开衣襟。
硝制的人皮地图从心口皮肤剥离,东北角赫然缺失。
萧翊昕的匕首刚挑断缝线,火铳炸响惊飞寒鸦,裴子墨的折扇擦着他耳际飞过,将背后举刀的药人钉死在柏树上。
"萧将军掘坟的癖好倒是风雅。
"锦衣公子倚着墓碑,扇骨滴落毒血,"这地图缺角处,三日前刚被刑部焚毁。
"他抛来枚带锯齿的铜钱,"铁匠铺的老瘸子,只认这个换酒。
"铜钱边缘的压痕与北狄粮车辙印重合。
当萧翊昕站在铁匠铺熔炉前,老铁匠浑浊的眼球突然清明如少年。
铁锤重击风箱,烈焰腾空映出墙上的陌刀改良图——落款日期是镇北王死前三日,笔迹与婚书批注同源。
"少将军,"老铁匠哑着嗓子摸向炉灰,"王爷当年熔了三十六柄陌刀,才铸成那把…"话音被破风声掐断。
孔雀纹衣角掠过巷口,刑部马车的青帷在雪中翻卷。
萧翊昕握紧虎符,符身突然浮现血丝状纹路,指向城楼最高处的烽燧台。
积雪掩住车辙的瞬间,他听见母亲临终呓语般的呢喃:"他们用皇陵困住你父亲的魂…"远处传来打更声,混着铁匠铺熔炉的轰鸣,像二十年前镇北王府崩塌时的哀鸣。
铁匠铺的炉火在风雪中嘶吼,火星溅上萧翊昕的铠甲,烫出细小的焦痕。
老铁匠的独臂探入熔炉,钳出一块赤红的铁胚,锤击声如闷雷:“王爷熔陌刀那夜,三十六柄刀刃化成的铁水,在模子里凝了三天三夜——浇出来的不是兵器,是口棺材。”
萧翊昕的指尖抚过墙上斑驳的陌刀图,炭笔线条间隐约有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老铁匠突然咳嗽着掀开地砖,掏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牛皮纸,纸面密密麻麻标着矿脉走向与火铳膛线角度,右下角钤着一方小印——竟是母亲闺名“素蘅”。
“少将军可知,为何北狄人拼死也要烧烽燧台?”
老铁匠将铁胚浸入冷水,白雾腾起间,墙上煤灰画的图形突然扭曲,显出一幅完整的北疆地形图。
图中十八座烽燧以朱砂勾连,连成的形状让萧翊昕脊背发寒——那是一只展翅的朱雀,而母亲血迹绘制的矿脉图,正是朱雀的骨。
窗外传来马匹嘶鸣,刑部马车的青帷被风掀起一角。
萧翊昕瞥见车厢内小几上摆着白玉棋盘,黑子压住的白子排成北斗之形——与巫师荷包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他握紧虎符冲出铁匠铺,积雪下的车辙印却诡异地消失了,仿佛那马车是幽冥中驶出的幻影。
母亲的遗体在背上越来越沉,乱葬岗的寒风卷着纸钱扑上脸庞。
萧翊昕将老人轻轻放入坟坑时,一根冰线虫从她袖口钻出,触到虎符的瞬间僵死成灰。
他忽然想起幼时高烧,母亲用艾草灰混着虎符碾碎的铜粉为他敷额,那夜他梦见赤色巨鸟啄食自己的心脏。
“萧家的血脉,是朱雀衔来的火种。”
裴子墨的折扇挑开坟头新土,露出半截焦黑的箭矢,“三年前北狄人用这种箭射杀斥候,箭镞上的毒见血封喉——可你母亲中箭后,硬生生多熬了十二个时辰。”
箭杆刻着青莲纹,与刺客身上的刺青如出一辙。
萧翊昕的匕首划开箭镞,暗格里滚出颗琉璃珠,内里封着只冰线虫母虫。
裴子墨用扇骨碾碎虫尸,幽蓝汁液竟在雪地上蚀出“刑部”二字。
“青莲教,北狄影卫,刑部……”萧翊昕的刀尖挑起琉璃碎片,“到底谁在执棋?”
裴子墨笑而不答,甩袖间一枚铜钱嵌入柏树。
萧翊昕瞳孔骤缩——铜钱落处,树皮剥落后露出暗红色的图腾,正是母亲妆匣夹层里虎符的纹样。
裴子墨的铜钱嵌入柏树三寸,树皮皴裂处渗出的不是树脂,而是暗红色的血。
萧翊昕的刀刃刮过树干,碎屑下竟浮出鎏金纹路——那是一只被铁链贯穿的朱雀,与母亲婚书边缘的暗纹分毫不差。
"二十年前,镇北王府的梁柱上雕的便是这图腾。
"裴子墨的折扇轻敲树干,"先帝屠府那夜,有人用硝水洗去了所有朱雀纹。
"他忽然压低声音,"萧将军不妨猜猜,如今这纹路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的野树上?
"寒风卷着雪片灌入领口,萧翊昕的拇指无意识摩挲虎符凹槽。
记忆深处闪过零碎片段:五岁生辰那日,父亲将他扛在肩头抚摸廊柱雕花,朱雀的羽翼间嵌着细小的磁石。
"这是咱们萧家的护命符,"父亲的佩刀轻点磁石,"若有一天……"铮!
弩箭破空声打断回忆。
萧翊昕旋身劈落箭矢,箭杆上绑着的琉璃瓶轰然炸裂,紫烟中飞出成群的冰线虫。
裴子墨的折扇展开机关,十二枚银针织成光网,虫群触及银针立刻爆燃。
"刑部的马车可不会自己放箭。
"裴子墨捻起烧焦的虫尸,针尖挑出一粒金砂,"北狄王庭的淬毒金,要穿过三重雪山才能采得——偏偏这种金砂,也是铸造玉玺的必备之物。
"萧翊昕的刀尖忽地刺向裴子墨咽喉:"你怎知玉玺用料?
"折扇堪堪抵住刀刃,裴子墨眼中笑意如毒蛇吐信:"三日前晏侍郎焚毁的通关文牒里,夹着张矿脉图。
巧的是,那图上标注的金矿……"他故意顿了顿,"正埋在令堂绘制的地脉缺角处。
"母亲的血迹地图在脑海中浮现,萧翊昕突然意识到,那些蜿蜒的线条不是矿脉,而是人体经络——镇北王竟将皇陵密道图刻在了萧氏血脉的命理中。
铁匠铺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烈焰腾空映亮半边夜幕。
萧翊昕疾奔而去,却见老铁匠的独臂死死卡在熔炉风箱处,焦黑的皮肤下露出金属光泽。
"少将军……走!
"老铁匠的吼声混着齿轮咬合的怪响,"他们找到了王爷的……"话音未落,熔炉炸裂。
萧翊昕被气浪掀飞前,瞥见炉底暗格里滚出的青铜匣——匣面朱雀衔刀纹,与他梦中赤鸟啄心的画面完全重合。
重重摔在雪地上时,怀中虎符突然发烫。
萧翊昕艰难撑起身子,发现刑部马车正停在十丈开外。
车帘微掀,露出一截素白广袖,袖口孔雀翎纹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萧大人夜半焚炉,是想炼化罪证么?
"清冷女声随风飘来,一柄陌刀穿透马车帷幕钉入雪地。
刀身映出车厢内女子半张侧脸,她指尖捏着的正是琉璃瓶残片。
裴子墨的轻笑在耳畔响起:"这位可是刑部新上任的晏侍郎,最擅长的便是……将活人炼成案卷上的墨字。
"萧翊昕握紧青铜匣,匣内机括声与母亲临终前的咳嗽声重叠。
他突然明白,这场始于烽燧台的大火,终要将所有人的命运焚成灰烬。
裴子墨的笑声还悬在风雪中,萧翊昕己闪身逼近刑部马车。
青铜匣在怀内震颤如活物,匣缝溢出的铁锈味混着迦南香——正是母亲佛龛前常年焚烧的香料。
“晏侍郎若想炼墨字,何不先炼炼这北疆的风雪?”
萧翊昕的刀鞘抵住车辕,力道震得青帷簌簌作响。
车帘忽被劲风掀起,露出晏清璃的半截素白广袖,袖口孔雀翎纹暗绣银线,在火光中如毒蛇吐信。
一枚玉质算筹破空而来,钉入萧翊昕脚前三寸雪地。
晏清璃的嗓音比冰线虫更冷:“萧大人不妨算算,从此刻到铁匠铺余烬熄灭,够不够你葬母立碑?”
话音未落,铁匠铺方向传来第二声爆炸。
冲天烈焰中,池砚灰头土脸地撞出火墙,怀中紧抱的铸铁模具冒着青烟:“他娘的!
炉底埋了七十二斤霹雳火!”
萧翊昕瞳孔骤缩——那模具形制正是母亲矿脉图标注的“朱雀喉骨”,而池砚衣摆沾着的煤灰,分明拓着刑部官印的边纹。
晏清璃的陌刀忽然横扫雪地,刀风卷起层层积雪。
雪沫落地成字,竟是工部军械司的密文:“寅时三刻,东南粮仓。”
萧翊昕认得这字迹,与他从北狄巫师身上取得的地图批注如出一辙。
“萧将军的孝衣,不妨等烧完粮仓再穿。”
晏清璃指尖轻叩棋盘,一枚白子弹入火海。
棋子遇火炸裂,腾起的紫烟在空中凝成青莲纹路——正是刺客身上的刺青。
池砚突然惨叫一声,手中模具跌落。
铸铁表面浮现血丝状纹路,竟与萧翊昕怀中虎符产生共鸣。
老铁匠焦黑的残肢从火场飞出,五指死死抠着半卷硝制人皮,皮上刺着首残缺的《破阵乐》——那是镇北王军当年冲锋的战曲。
“少将军…咳咳…曲谱第三转…”老铁匠的喉骨己被毒烟蚀穿,最后的字混着血沫喷在雪地上,“…对应朱雀七宿…”萧翊昕的刀尖挑起人皮,乐谱上的音符突然扭曲成矿脉走向。
母亲临终前用血绘制的图纹在脑海中翻涌,与铁匠铺墙上的陌刀图重叠——这哪里是兵器图纸,分明是皇陵地宫的锁钥!
裴子墨的折扇忽地展开,十二枚铜钱如流星射向晏清璃。
车帘轰然闭合的刹那,萧翊昕看见她唇角微扬,指尖捏着的琉璃碎片折射出诡异紫光。
“萧明渊!”
池砚突然扑来,铸铁模具重重砸在雪地上。
模具裂缝中渗出青黑色黏液,遇风即燃,火舌舔舐之处,积雪下竟露出成排的铸铁朱雀首——每个兽首都衔着半枚虎符,与他怀中残片完美契合。
远处传来号角长鸣,北狄狼旗在烽燧台顶猎猎作响。
萧翊昕握紧虎符,符身突然刺入掌心,鲜血浸染的蟠螭纹浮现金光。
剧痛中,他看见幻象:二十年前的镇北王府,父亲将虎符按入朱雀雕像眼眶,地宫石门轰然开启,门内三十六尊玄铁巨弩齐齐转向皇城方向……“原来萧家的血,才是钥匙。”
裴子墨的折扇压住他流血的手腕,“令尊若知今日,不知可会后悔没多生几个儿子?”
爆炸声再度响起,这次来自东南粮仓方向。
冲天火光中,晏清璃的马车己消失不见,雪地上只余棋盘残局。
黑子排成青莲纹,白子列作朱雀形,正中空缺处,赫然是他母亲坟头的方位。
萧翊昕撕下战袍裹住流血的手掌,青铜匣突然自动弹开。
匣内没有兵器,只有一把算盘,算珠皆刻星宿符号。
当他拨动第七颗算珠时,远处烽燧台的狼烟突然变色——青烟凝成箭矢形状,首指皇陵所在的龙首原。
“寅时三刻到了。”
池砚抹去脸上血污,从模具夹层抽出一张火铳图纸,“萧兄,这粮仓的火,咱们是救还是不救?”
萧翊昕望向东南方翻滚的火云,那里有母亲用命守护的边军粮草,也有晏清璃布下的致命毒局。
虎符的血渗入算盘,星宿算珠自行跳动,推演出三十六种死局与一线生机。
“救。”
他斩断染血的袖口抛入火海,“但要按我的算法来救。”
最后一粒火星熄灭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萧翊昕不知道,此刻皇陵地宫深处,晏清璃正将染血的算筹插入朱雀雕像。
雕像眼眶内,半枚虎符的倒影清晰映出他奔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