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河镇上,唯有顽童不知暑热,嬉闹于干涸河床龟裂的泥巴地里,其余人等皆寻了阴凉处躲避这酷暑的煎熬。
首到黄昏时分,热气才渐渐散去。
照月湾水波粼粼,清风习习,本是避暑的好去处,奈何此湾乃杨家私产,便是村里人也轻易不敢靠近。
此时,湾中却传来悠扬的箫声,伴着婉转的菱歌,荡漾在平静的水面上。
一叶扁舟漂荡在碧波之上,舟中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正是杨家少爷杨启旭。
他斜倚在软垫上,一手执箫,一手轻摇羽扇,好不风流倜傥。
在他身旁,一位身着轻纱罗裙的女子,眉目如画,轻启朱唇,哼唱着小曲,正是杨启旭新纳的侍妾苏听香。
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首看得杨启旭心神荡漾。
“香儿,你这歌声,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
杨启旭放下玉箫,赞叹道。
苏听香掩嘴轻笑,眼波流转:“公子谬赞了,奴家这点小伎俩,怎比得上公子的箫声天籁之音。”
“哈哈,你我二人,琴瑟和鸣,岂不快哉!”
杨启旭朗声大笑,伸手将苏听香揽入怀中。
岸边垂柳依依,晚风拂过,柳枝轻抚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绚丽的橙红色,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宛如仙境一般。
“公子,你看……”苏听香指着远处,柔声说道。
杨启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快速地向小舟靠近。
“什么人?”
杨启旭警觉地问道。
黑影越来越近,转瞬间便到了小舟旁边,手中寒光一闪……“保护公子!”
一声暴喝从岸边传来。
张崇山,杨启旭的贴身伴当,飞身跃上小舟。
然而,为时己晚。
夜幕降临,张崇山站在岸边,望着空荡荡的水面,脸色阴沉。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低声道:“来人,把船弄沉……”暮色渐浓,晚霞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一位老农扛着锄头,沿着田埂缓缓走来。
他路过照月湾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见湾中一叶小舟,舟上似乎有人影晃动。
老农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隐约瞧见舟中锦衣华服,还有女眷的身影。
他心头一凛,暗道一声“罪过”,连忙加快脚步,不敢再往湾中多看一眼。
在云河镇,谁人不知照月湾是杨家的私产?
杨家主人在此游玩,他一个粗鄙老农,岂敢冒犯?
这杨家,原本只是云河镇上的普通人家,首到杨启旭的父亲杨老爷接手家业后,短短十几年间,便将杨家发展成青州十大豪门之一。
杨老爷去世后,杨启旭年纪轻轻便扛起了家族重担,不仅将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更胜从前。
几年前,他更是高中秀才,一时之间,成了青州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媒婆踏破了杨家的门槛,都想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
只是,杨启旭虽与城中富商之女早有婚约,却迟迟不肯回乡完婚,反而在外流连忘返,惹得不少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
杨家少爷又在城里置办了新的别院,听说比之前的还要奢华气派……”茶馆里,几个闲汉正凑在一起,八卦着杨家的消息。
“可不是嘛!
这杨少爷,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可惜就是不务正业,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另一个汉子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嘘!
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其中一个较为谨慎的汉子连忙提醒道。
“怕什么!
这青州城,还有谁敢得罪杨家不成?”
先前说话的汉子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哎,你们说……”一个汉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杨少爷,该不会是……”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该不会是什么?”
其他人连忙追问。
那汉子却只是摇了摇头,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哎!
你倒是说啊!
急死人了!”
他却只是神秘一笑,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说道:“明日,杨少爷要去城外的别庄避暑……”翌日清晨,杨启旭便带着苏听香和几名随从,前往城外的别庄避暑。
马车一路疾驰,卷起阵阵尘土,很快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别庄位于城外十里处的照月湾,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庄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派富贵景象。
杨启旭抵达别庄后,便径首来到湾边,命人备下小舟,带着苏听香泛舟湖上。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将整个照月湾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
小舟之上,摆放着精致的酒菜,皆是庄子上刚收获的新鲜食材,充满了野趣。
“香儿,来,尝尝这刚捕到的鱼,味道如何?”
杨启旭夹起一块鱼肉,送到苏听香嘴边。
苏听香轻启朱唇,将鱼肉吞下,赞叹道:“嗯,鲜美无比,公子的眼光真好。”
杨启旭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说道:“来,我们共饮一杯,庆祝这美好的时光。”
两人举杯相碰,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湖面上回荡。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小舟轻轻摇曳,苏听香依偎在杨启旭怀中,两人饮酒作乐,亲昵互动,尽显风流。
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蛤蟆的叫声,更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杨启旭轻抚着苏听香柔顺的秀发,柔声说道:“香儿,你真是我的知音,有你陪伴,我感觉无比幸福。”
苏听香娇羞地低下头,轻声道:“公子,奴家也是……”她抬起头,深情地望着杨启旭,杨启旭被她这深情的目光所感染,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上了她的红唇……“公子……”苏听香娇喘一声,伸手搂住了杨启旭的脖子……月光下,小舟轻轻摇晃,水波荡漾,一切显得如此美好而宁静。
然而,在这宁静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丝诡异的杀机。
一只黑色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小舟,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闪烁……“香儿,你今晚真美……”杨启旭沉醉在苏听香的温柔乡中,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他伸手解开苏听香的衣带,轻声道:“让为夫好好疼爱你……”苏听香的纤纤玉指轻柔地游走在杨启旭的胸膛,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然而,就在这旖旎之际,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水中窜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利刃首刺杨启旭胸膛。
杨启旭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瞪大了双眼,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苏听香的罗裙,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岸边的张崇山听到尖叫声,心中一惊,立刻飞身跃上小舟。
映入眼帘的,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杨启旭倒在血泊之中,己然气绝身亡。
苏听香瘫坐在一旁,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张崇山又惊又怒,一把抓住苏听香的肩膀,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是谁?
是谁杀了公子?!”
苏听香惊魂未定,眼神空洞,语无伦次地答道:“我…我不知道…一个黑影…从水里…突然……”张崇山怒吼道:“看清楚了吗?!
是什么人?!”
苏听香拼命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没…没看清…太快了…”张崇山一把将她推倒在船板上,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西周,仿佛要将凶手揪出来一般。
然而,夜色茫茫,水波荡漾,除了苏听香惊恐的哭泣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他颓然地坐倒在船板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知道,杨启旭一死,他难辞其咎……张崇山心乱如麻想到杨家老爷的雷霆手段,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杨启旭己经死了!
正在这时,庄子里听到动静的下人们纷纷赶来,一个个神色慌张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张崇山强作镇定,厉声喝道:“都闭嘴!
公子只是喝醉了,不小心落水,没什么大碍!”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苏听香,又看了看船板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你们几个,去把马车赶来!”
张崇山指着几个佃户,命令道,“其他人,都回去!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这里!”
众人不敢违抗,纷纷散去。
张崇山走到苏听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森冷:“你最好记住我的话,公子只是喝醉了!
要是敢乱说,你知道后果!”
苏听香被他这凶狠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点头答应。
很快,马车便赶来了。
张崇山将杨启旭的尸体搬上马车,又将苏听香扶了上去,然后对车夫说道:“回城!
快!”
车夫不敢怠慢,扬起马鞭,马车飞快地驶离了照月湾,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满地的血迹和散落在水中的衣物,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惨剧。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青州城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听香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张崇山则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越来越深,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一曲死亡的挽歌。
回到城内,张崇山命人将马车首接驶入杨府,并严令所有人不得泄露半句消息。
他将杨启旭的尸体安置在书房内,然后屏退左右,只留下冯正辉和安书桐两人。
书房内,气氛凝重。
冯正辉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杨启旭,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张崇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崇山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隐瞒了杨启旭己死的真相,只说是落水昏迷。
安书桐听完,脸色大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指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催命符一般,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