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舱
红色警示灯如濒死者的瞳孔，在她护目镜上投下细碎血斑，那些本该呈现半透明的细胞此刻正疯狂撞击培养皿，细胞壁上渗出蛛网状的黑色黏液。
“C区通风系统故障，重复，C区——”通讯器里的机械音突然扭曲成刺耳的电流声，林夏的指尖在操作台上划出三道白印。
她想起十二小时前，舰长助理曾用同样失真的语调通知她：“第三批样本出现应激性变异，可能和那颗陨石碎片有关。”
那时对方左眼睑不自然地抽搐着，袖口沾着半片暗褐色污渍，像极了某种生物的蜕壳。
实验室的合金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轰鸣，自动锁死的蓝光扫过她颤抖的后颈。
走廊里的应急灯每隔三秒明灭一次，在地面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她数着地砖缝隙里的暗红色斑点——那绝不是涂料，西天前这里还躺着运送样本的实习生，对方临终前抓住她的手腕，喉咙里涌出黑色液体，却说不出半个字。
“林博士！”
前方转角处传来低喊，研究员张野举着爆能枪撞进光束里，枪口还在冒烟。
他左手臂不自然地垂落，袖口裂开的地方露出皮肤下蠕动的青色脉络，就像有活物在血管里筑巢。
林夏后退半步，鞋底碾过什么黏腻的东西——是半截带着指甲的手指，指腹上还沾着她昨天刚发的身份牌芯片。
“它们……在通风管道里产卵。”
张野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青筋暴起，“王教授说要启动自毁程序，可是那些卵……”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色液体从鼻孔溢出，眼球表面蒙上一层灰雾。
林夏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墙壁上，有蛛网状的黏液正缓缓渗出，里面裹着几具扭曲的尸体，制服上的铭牌分别属于驾驶员、机械师和……舰长。
爆能枪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林夏转身就跑。
她听见身后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以及某种湿润的、类似翅膀展开的声音。
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培养皿的玻璃碎渣在气浪中划过她的脸颊，剧痛中她瞥见监控屏上的画面：中央控制室里，王教授的后背裂开巨大的甲壳，无数触须正将最后一名船员拖进通风口。
逃生舱的红光在走廊尽头闪烁，却在她触及舱门的瞬间熄灭。
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高频震动，某种黏腻的液体滴落她的锁骨，沿着脊椎蜿蜒而下。
林夏颤抖着抬头，透过破损的格栅，她看见黑暗中有复眼在反光，那是比人类认知更古老的邪恶，正用千万只虫足编织死亡的摇篮。
通讯器突然恢复正常，电流声中混着熟悉的声音——是她三个月前在小行星带救下的女孩，当时对方蜷缩在失事飞船里，怀里抱着布满尖刺的金属盒。
“姐姐，”女孩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甜腻，背景里传来咀嚼声，“它们说，所有沾过陨石的人都要变成孵化器哦。”
舱门在身后轰然开启，带着腐肉气息的热浪将她掀翻在地。
林夏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逃生舱的观察窗上，右肩不知何时爬满了青灰色的鳞片，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通风管道里传来千万只幼虫破壳的嘶鸣，在这注定无人生还的太空站里，她终于明白所谓“救援”，不过是更残酷实验的开始。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