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一首没有回头,走到孤居门前,抬手将灯悬在眼下一棵桐树上,而后推门跨了进去,不多时,室内燃起了一盏孤灯,映出了她的影子。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己是满脸泪痕。
苏华在桐树下立住,悄悄的注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眸。
她一夜未眠,眼见着烧的热闹的炭火凉下去,东方的天幕渐渐泛出了红光,好在天终于亮了。
夜雪过后,天放大晴,庭中的雪地里开出了几朵红艳梅花。
苏主母点起了花信的首音。
一早上,院子中的仆人就开始打扫。
一列列侍女抱着一盆梅花踏在雪粉上。
"苏家三个女儿待字闺中,这回因为他们大娘名声有损,估计陈惜音是慌了。
″户部尚书林尘客的夫人摸了摸发髻上的柳金玉兰簪,微微笑着,还不忘对苏府这次开的花信做出评价。
她身旁的几位夫人连忙点头称是。
高台芳榭林立,一步一景,苏宣浩浩荡荡的进入承香院,抬手示意服侍的奴婢退出去,径首走到屏风旁的茶席前坐下。
苏宣拿着篦子,沾了沾铜盆里的花水,细细的顺着苏芫的头发,铜镜中的少女,皮肤***,眉眼温顺。
苏宣捏了捏苏芫的脸,佯作恶声恶气:“好好表现。
″苏芫推开窗,眺望远处的楼台,两三少年,手持一柄扇,扑面而来的少年意气,苏芫不觉红了脸庞。
雪子从容的飘着,苏芫掀开帘门,地上的落梅随风卷起,她便看到了一双晶莹透剔的眼睛,"西妹。
″来人轻轻的唤着,苏华一丝粉黛未施,眼角粉红,如一朵被劲风摧折的茶䕷花,透着一种饱含疼痛的残艳。
站在苏莞身后的苏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防备,微微向前一步,挡在了苏莞前。
"母亲让我们去前厅会客。
"苏华扯了扯唇角,笑的有点苍白。
"好" 不及苏宣应声,苏莞利落的应下。
出了承香阁,走过亭角,便是前厅。
一群雍容华贵的太太们一边品着茶点,一边商量着儿女亲事。
在三姐妹正打算踏入前厅时,苏夫人身边的丫鬟樱儿拦住了大姐,用歉意的目光看着她:“抱歉,大小姐。
″苏华搭上樱儿伸出的手,便转了个弯走向后院了。
而苏莞和苏宣则是并肩走进了大堂,二姐苏芝己在大堂等候多时,看到两位妹妹进来,略微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眸。
"见过王夫人。
""林夫人这新钗子可真好看。
""柳夫人,柳眠姐姐最近可好?
″苏莞和苏芝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罗堂生身着布衫,踏着清晨的雪粉。
看到路旁有人吆喝"买果子糕哟。
″他便俯身将药盒放在地上,从袖兜里排出一枚铜钱。
"来两盒。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眼角堆叠的皱纹挤在一块,眼神中却充满着喜悦。
他似乎能看到女儿在草堂焦急盼望的身影,不觉加快了脚步。
还没等进联历巷,屋外闹哄哄的声音便传入他耳中。
走的近了些,才隐约听到"好好的大闺女怎么…"雪肌玉骨的双髻女子身着布衣,嘴角咽出一丝黑血。
雪白的果子糕砸在雪地上,罗堂生跪坐在女儿身边,手颤抖的放在她鼻尖,己经没有气息了。
老人家噙着泪,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望着少女泛青的脸庞。
罗堂生颤颤巍巍地从药箱中拿出一枚银针,而银针的尖端己被染黑。
那枚银针无力的从空中坠落,狠狠的砸在地上。
他用粗糙的手指翻了翻女儿的眼睛,末了,便大声痛哭起来。
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究竟是谁,残害一个无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