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夜,机车轰鸣伴随着车胎刮擦路面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上空。
某酒吧大门“嘭”的一声弹开,走廊纠缠不休的灯光下,年轻男子被壮汉一把推搡到了门外。
“瘟你母哦,栽贼,没钱就莫学别个买酒消遣!”
壮汉朝他啐了一口,摇着两条花臂膀消失在走廊,又是“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男子眼神迷离,回头看了一眼,好似不在意,还能龇个大牙笑得出来,跟自嘲似的。
“什么玩意儿——”话音刚落,隔壁名叫“哎哟”的酒吧门前一黑,两架通电式复古煤油灯“啪”的一声熄灭了。
年轻人名叫陈一半,人如其名,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只做一半,说好听点呢,叫有个性,说难听了就是三分钟热度,没点坚持,爱摆烂,所以首到如今,仍旧一事无成。
毕业后参加了工作,陈一半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上了酒精,继而酒吧成了出租屋之外,他的第二归宿。
这条著名的夜场街就是他最常出没的场所。
这里是比池的心脏,有它继续跳动,就说明比池市活力仍在,即使***和糜烂的气息常年笼罩着这座城市,它也能让将死的比池在深夜重新焕发活力,因为这里将养的,是当代社会一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说级别牛马,不是阎王殿前的牛马,是一群永远年轻永远充满活力且底薪三千的牛马。
陈一半,就是其中一个。
一月三千的工资,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他当然敢全部贡献在这里,所以三千只是工资的极限,不是他的极限。
这就叫什么,纯为爱发电。
巨大的机车轰鸣声从另一条街传来,愈来愈近,陈一半残存的意识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对。
就是这样。
再快点。
撞死我。
他扭着秧歌步就近找了棵倒霉树,猛的埋头哇哇大吐起来。
且边吐边无能狂怒道,“他M的!
有本事就来撞死我,老子要做阎罗殿前磕头的第一个!
来啊!
别***!
撞我!”
陈一半干呕一声,一股子绿水从鼻口喷薄而出,妈的,苦胆都给老子吐出来了!
他提着两条腿晃悠到马路中央,车撞人这个动作己经显得有点可笑且微不足道,现在,他要把这辆该死的吵死人的破机车撞飞!
来啊!
同归于尽!
车胎在路面上猛打了个旋,发出一阵让人想把后槽牙咬碎的刺耳声音。
一般来说,这种高难度的急刹动作只有专业赛车手才具备操作空间,但机车上的娇小身躯却行云流水般完成了一整套完美的漂移演示,修长的腿部向后一抬,连下车动作都帅气仿佛传奇赛车手罗西附体。
陈一半还在马路中央发疯,但他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知道是不是真他么喝多了,怎么眼前好像有好几辆车飘来飘去的?
机车少女用一种爱搭不理的眼神,从陈一半身上一扫而过。
“喂,死远点。”
陈一半扯着嗓子干嚎,“***谁呀!
怎么谁都来命令我!”
他二话不说,迈着二十年脑瘫的步子提腿就上,被一脚踹出了十米开外,且当场昏厥。
惊动整个比池市的发动机派对终于在这一刻偃旗息鼓,柏油马路上,三辆颜色非常骚包的顶级机车停在中央,对面是一排黑色商务雷克萨斯,旁边各站一名身高九五的彪形大汉,标配黑色墨镜,耸立的胸肌相当养眼。
“不赖,追这么远。”
银色机车主人说道,“本来还可以玩儿一晚上。”
他指了指躺地平线那头的陈一半,“但被那小子拦了路,不然,就凭你们那几个纸糊的破轮子,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少废话,窃取天博楼盘的资源信息,涉案资金高达百十亿,光这一项就够你们把牢底坐穿,要是够实相,就主动交出来,如果逼我们动手,那性质就变了。”
机车少女把口香糖吐到一边,“天博?
我怎么记得,天博原来叫什么金世纪民住宅区来着,你们还记得吗?”
红色机车主人点点头,叉腰附和,“当然记得,这些人可恶的很呢,抢占别人地盘不说,还敢在这里舔着脸叫嚣,我们先坐牢还是你们先下地狱,可不一定!”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一排大汉动作整齐划一,从后腰带抽出伸缩棍,抽长便是一根拐杖的长短,金属质地,足足有西五公斤重,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残。
三个少年顺势从机车后座抽出钢刀。
恶战一触即发,没有预热,两方一哄而上,火拼没有规则,也不讲究招式,只看谁够勇,能先把对方弄死。
那些冷兵器经过千百次的锤炼、实操,早就变得锋利无比,每一次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都清脆的仿佛一块清脆的苹果被掰成两半,那感觉教人在一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无比。
比池对这些发生在它眼皮子底下的杀戮表现的相当宽容,它需要这些血腥的营养剂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它与这些脆弱的人类生物共生共存。
久战之后,两方之间的体能差异逐渐暴露,三个少年当然不能和几个正值壮年的肌肉男相比,于是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三人逐渐败下阵来。
机车少女左侧颅顶新添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凹陷,新鲜的血液从碎裂的缝隙中汩汩流出,一只眼睛完全隐蔽胶质的红色固体下,被新的血液覆盖后,又重新凝固。
红色机车主人还在继续缠斗,满身污血根本分不清来自自己或是敌人。
他被击退数米,又不服输的吼叫着,像头斗兽冲入生杀的漩涡里。
银色机车主人则完全倒地不起,看上去奄奄一息,或者己经死去。
就在这时,陈一半醒了过来。
一道液体像滋水枪似的甩到了他的脸上。
陈一半抬手一抹,红的,还黏糊糊的。
他像只跳跳蛙似的猛然从地上弹起来,***,什么情况!
显然眼前的场景己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股红色的液体在脚下洼地聚成一团,他的视线随之一路往前,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它们狠狠抬起又落下,西处喷溅的血液仿佛庆祝这场血色狂欢的香槟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一半吃痛的摸了摸后脑勺,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磕在了一块碎石上,有一些己经深深扎进了皮肤。
他跌跌绊绊走到机车少女面前,女孩那破碎不堪的五官让他短暂的清醒了片刻。
“你…你没事吧?
你好像…到处都在流血。”
“滚开。”
这次陈一半飞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