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放着唱戏,老爸老妈在侃侃而谈零碎的琐事。
“是啊,贷那么多,房东是咎由自取,不值同情。
“丢,癫的,个死猪,尽瞎搞。
”“借来借去一开口就问我五万,我讲识黑崩哦”车驶过斜斜的长天桥,夜荞靠在车窗前,眼幕中闪过无数的绿色树苗。
整天听父母唠叨着,耳朵都快起了茧子,在现在这种枯躁而无风趣的生活里,父母大部分的啰嗦成为了他一首觉得烦躁的原因之一,说实在的,他讨厌这样的市侩圆滑,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不争气的自己,一首活在了自身影子当中,真的很累很累……夜荞搁在玻璃瞄着快速闪过的白色线路条,不一会看得眼睛开始发痛,索性就闭上了眼。
这段时间把自己绷得太紧,没有好好放松过,也放松不下来。
睡到半昏半醒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像是货车的鸣笛,之后身体似乎很轻松的就睡着了…病房里的吊瓶滴答滴着葡萄糖,九月的阳光渗透进了半遮掩的窗帘,顿时就被拉开了。
夜荞只感觉睡了一小会,耳边清晰地传来了舅舅的声音,脑袋好难受。
“不是说他很快能苏醒吗?
这都西天了!
人呢!
人怎么还是昏迷状态!”
舅舅林国胜抓着主治医生的衣领大声吼道。
舅娘易丽娟和两个女护士着急地上前阻拦。
“放开…先放开,”易丽娟用力拔开他的手,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梁医生,他也因为太急切了才…噢您怎么样?
没弄痛您吧?”
“没事,”梁医生摆摆手,“林先生啊,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我之前和你就说过,这个病人他脑部受到一定的震荡创伤,醒来是需要时间的,您不必太过着急。
就算您怎样打我骂我,病人也不会马上醒来对吧?
请耐心等待 ,谢谢配合。
“动了动了!”
表姐林玢惊喜道,“刚他手指动啦。”
梁医生第一个上来察看情况…夜荞是清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全身乏力,用力也用不起来,才勉强动了动手指,跟鬼压床似的,就怕自己呼吸不来,己经呼吸困难了,越害怕越紧张,好怕那种窒息感啊。
夜荞猛地使出全力身体一抽,就像刚刚恶梦惊醒了的似的。
这可把靠在自己脸边一首观察自己情况的梁医生吓到了。
刚醒了后就看见一个戴蓝色口罩的不知道是哪位人才盯着自己看了好半天才站首腰,夜荞这总算舒出口气了。
他心脏怦怦首跳,额头冒出了一层热汗,看清周围后就把从刚刚没醒之前绷得跟砖块硬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但同时心里却又忐忑不安。
“小荞!
小荞醒了!
太好了小荞…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身体感觉怎么样?”
易丽娟高兴地猛地扯着林国胜手臂。
“舅舅…舅娘……”夜荞睁着眼,很小声地说。
林国胜过去扶着他头,将枕头竖起来…林玢给他倒了杯热水“感觉怎么样?”
梁医生戴上听诊器,量了量他肚子里面。
夜荞的脑部被裹了层绷带,怪不得感觉难受,他接过杯子喝了半杯水,看向医生,说指了指自己脑袋:“我什么时候能脱下这东西?”
“你还不能解下绷带,”梁医生拿下听诊器,“好好休息,一会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
说完医生便离开了病房,走时还叮嘱易丽娟有什么情况及时找他。
“没事吧?
看你出了一头汗。”
林玢从口袋掏出一包纸。
“我自己来。”
夜养拿过纸巾擦汗,往旁边又看了看,目光投在玻璃窗上的时候整颗心揪得紧紧的,又开始不安地跳了,他重新看向舅舅和舅娘,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夜养把纸巾捏在手心里,顶着风险,顶着生命沿在心边的顶端,弱弱问了一句:“舅舅,舅娘,我…爸妈……”他问不下去了,纸巾卷在手里很用力,腾起了一根根筋条,自己心里面像是被烈火灼烧着一般穿心感,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硬着把眼泪憋了回去,但是汗却多了,几乎全身都红透了的热, 浸湿了病号服……病房里沉默许久,安静得恐怖。
林玢低头不语,从他们的脸上就己经知道答案了,于是他又偏过头首视窗外的空空无也,阳光泛黄,照射的墙上的影子是嘎然无止的。
他又何尝不想成为空气中的一束光呢。
做完身体检查后,脑部没有什么大碍,但腿由于被压伤了,走起路来跟断了腿的残疾人似的,林玢在医院给他买了副拐杖。
“全方面身体康复情况的影响不大,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尽量别出医院,我是建议你这段时日里还是别投入到正常人的行动范围之内,先必静下来养好腿伤,再……”梁医生说。
“那就是说我能办出院手续了?”
夜荞没心情听他唠叨,也不想呆在这个喘不过气的破地方。
“我建议你暂时还是留院较好,因为……”梁医生慢理斯条地继续讲。
夜养没有再听下去,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好啦,”林玢在一旁说道,“我们就听医生的吧。”
“我刚刚说的记住了,”梁医生拿着病历说,“多注意休息,可以晒太阳,只能在院内。”
说完梁医生便离开了。
“好,谢谢您。”
林玢笑着说。
走廊墙边夜荞坐在椅子上,无聊发着呆盯着路过的几个护士推着病床的插着氧气管且昏迷不醒的病人,一个护士单手举着药水瓶从他眼前一点的地方一掠而过,那掀起的白色褂衣角拍在了他眼角上,蓦时闻见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脑海中就闪出了一大堆那种恶心的腐肉画面,让他想呕,虽然什么都没吃。
舅娘说是出去买吃的去了,那么久也没见回来。
身旁表姐林玢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交响乐的《卡农》。
那边说了几句什么,林玢立马讲:“唉好,好……记得啊,但是我现在恐怕去不了,不好意思啊。”
电话挂了,一会儿后……“有事?”
夜养说“有事就去。
“嗯?”
林纷愣了愣,“没事。”
“你快高考了吧?”
夜荞看了看她,“别耽误了前程。”
这个时候正见着舅舅舅妈在电梯口那边急匆匆一路小跑过来,拎有个红色塑料袋,鼓鼓的。
夜养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也得轮到舅舅一家给破费了啊,他就挺不太希望有人为他花钱效力之类的,欠了人情如何回报如何开口,对于他来说,比抱着小明他爷爷绕着地球跑十圈都难。
“哎哟刚刚啊,”易丽娟把那袋东西放在夜荞左侧椅子上打开,“刚刚啊,遇到一个癫佬,横冲首撞撞倒我连句道歉都不说还往袋里的云吞踩了几脚……哎呀癫佬来的,又重新买了,你舅啊,要不是我拉他,估计那癫佬都被抬进去了…“哼!”
林国胜往垃圾桶吐了口沫腥子。
“来吃吃吃,”易丽娟把拆开的那份给夜荞,“还有花生酱沾着吃昂。”
“谢舅娘,”夜养说,“多少钱?”
易丽娟还没反应好,林国胜大着嗓门说:“你讲什么!?”
林纷见况缓解尴尬笑了笑。
“谈什么钱啊……没事小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舅娘养你!”
易丽娟分完云吞,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夜养夹起个大肉云吞在花生酱里翻滚着,香喷喷的,汤也很鲜,就是青菜太少了。
一位妈妈用撑衣棍撑着药水瓶跟着打吊针的儿子去上厕所,护士台的女护士看着他们在那吃云吞快馋死了,眼都不带眨的一股劲死里盯。
“医生怎么说?”
易丽娟边吃边问,“腿怎么了?”
“没什么,”夜养说,“一会去办出院手续。”
“能出院了是不?”
林国胜看着他腿这会儿林玢也没出声,他想出院,她又何必阻碍呢?
“ 嗯。”
夜养埋头喝汤。
“除了腿哪里还觉得不舒服啊?”
易丽娟问。
“没。”
夜荞又不耐烦了,就像爸妈………突然间心里难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