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子弹穿过头颅的时候奇点可是坍塌。人们不知道这个感受,知道的人无法说出来。这种感觉叫什么?疼痛和爱。
睁开眼,一个带血的眼睛看着木易,它们看了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
1938年,南方的一个村庄。木易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天空黄的像它面黄肌瘦的脸,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尸体堆在一起,有穿黄色妮子大衣的高大的人,也有矮小瘦弱破破烂烂的人,它们缠绕在一起。鲜血,狰狞,愤怒,恐惧。无人知道。只有乌鸦在一旁为他们唱着赞歌,就像森林里厮杀的狮子死亡的时候被秃鹫吃掉。
时间是更大的秃鹫,吃掉了痛苦,吃掉了幸福,吃掉了发霉的尸体和思想,吃掉了新鲜的生命和活力。
这时候,木易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好像一点不奇怪这样的情况,但他好像失忆了。
他先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后脑勺。他等了几分钟,像等了一个世纪。没有听到声音,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
然后他用力推开那个后脑勺,当!一个脑袋掉了下来。脑袋被泥土和鲜血描绘的看不清样子,像彩霞一样朦胧,在这夕阳下面。夕阳,黄昏。荒野,战场。尸体,鲜血。臭味,空气。头颅,光线。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他看着这个头颅,这应该是个女性的脑袋,有着不短不长的头发。他想,我应该感谢她。没有她,我会被冻死,我会被发现,我可能孤魂野鬼。
看着这个战场,看着夕阳。他坐了下来,突然悲从心来。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在这个残酷的战场里,在这个只有尸体的世界里。他看着这个尸体,感觉其实他们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他抱着她,嚎啕大哭,哭累了。他默默流泪,流干了。他开始笑着哭,直到天黑。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好日子已经结束了。以后他再也不能自由地嚎啕大哭了,他只能默默流泪,默默笑着哭。
木易准备出发,突然从尸体衣服上看到三个纸条。我是谁?我何去何从?我要做什么?他突然笑了,然后开始从尸体里面搜索东西,可惜没有,就像纳粹搜索犹太人一样仔细,认真。只从一个尸体上搜索出了一个纸条。破破烂烂,写着“又”“尔”。什么乱七八糟的,木易无奈小心收藏好。
天黑了,黑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木易却在做另一件事情。
他不睡觉,不点火,不吃东西,那他干什么呢?
他挖坟,谁的坟?
自己的坟?女人的坟?还是所有死人的坟?其实有时候活人的坟墓更多,在夜晚,每一个黑暗的房间就是坟墓。
挖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木易刚开始用手指玩土壤。手指和泥土的接触,就像爱人的抚摸。可是抚摸久了,就会痛甚至流血,直到漏出森森白骨。可是愚蠢的人感受不到疼,认为这是火焰一样的爱情。
木易当然不蠢,但也不聪明。
所以在右手受伤后,他停下了。
是的,从此以后,别人再签他的手也会有一点颤抖。
因为,他第一次牵手给了不能再牵手的人。
那么,如何继续建造坟墓呢?
要不要直接躺在地上等待风把自己带走呢?还是硬着头皮直接冲进这黑暗的白天?
——
他左手握右手,又右手握左手。最后又握住了美人的手。
直到一阵黑暗后,木易站起来。
有了办法,是的,他总是有办法。
他把黄色大衣的人的尸体当做铲子,你别说,挺好用。可是很不耐用,过一会儿就断了。他没想到,为什么有的人看起来很高大骨头却很软呢?所以他把这些高大无骨的东西叫做黄犬。
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犬骨,最后终于用了大概30块或者更多骨头完成了。
终于,他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深渊。
他轻轻地,慢慢地,小心地把保护自己的这个美人放进土里。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看到了你。你应该有个名字,就像我有名字一样;
——
天上无月,人间血河。
“你就叫月清溪吧!”
正要离开,面对土地,他俯下身来,吻了下去,咽下这死亡和生命,这美人和恶人的土地。
此时,夜里漆黑一团。
天冷如夜,人累如尸,这个时候,木易开始出发。
这时候远方传来乌鸦的歌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流浪,流浪——”
而真正的流浪刚刚开始,有时候死亡没什么大不了,而从死亡里活着或许更加痛苦而伟大。
他想,死人之后会被埋在土里或者飘在云端,而活人在他们中间生活,所以大海,土地,天空中间必然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向我靠近。
她是谁?不知道。木易走了出去,踩着坟墓前进,赤脚踩着献血就走了出去。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一个荒诞的故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