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望着窗外发呆,英语老师的讲解声混着雨声,变成遥远的嗡鸣。
首到后颈突然传来凉意——顾怀瑾的校服外套轻轻搭在她肩头,带着雪松与纸墨混杂的气息。
“感冒了又要躲着我?”
少年俯身时,钢笔尖在她草稿纸上点出墨痕。
夏栀这才发现自己正对着“未知号码”的备注发呆,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己经循环了七次锁屏画面。
昨夜顾怀瑾在书店欲言又止的模样,此刻又清晰浮现在眼前。
午休铃响时,夏栀被顾怀瑾拦住。
他的帆布鞋卡着她的影子,手腕上的月亮吊坠晃进她眼底:“去天台?
我带了热可可。”
雨丝斜斜掠过铁艺楼梯,少年从帆布包掏出保温杯,杯口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睫毛。
“上周我爸住院了。”
顾怀瑾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揉碎。
他望着远处被雨水冲刷的城市,喉结滚动,“在医院看到对老夫妻,爷爷给昏迷的奶奶读《纳兰词》,读到‘赌书消得泼茶香’时,他的眼泪滴在书页上。”
夏栀攥紧温热的杯壁,发现顾怀瑾指尖有道新鲜的划痕。
“所以那天在书店……”少年转过头,目光灼灼,“我想说,人生太短暂,不该像书签里的诗句永远悬在纸页间。”
雨滴突然变得密集,砸在铁皮屋顶上砰砰作响。
夏栀的心跳快得可怕,却见顾怀瑾从口袋掏出个信封,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这是我写了七遍的……”他的耳尖通红,话音却被惊雷劈碎。
放学后的雨幕里,夏栀抱着书包冲进便利店。
玻璃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顾怀瑾站在街对面,白衬衫被雨水浸透,固执地扬着手里的信封。
少年朝她比了个口型,她隔着雨帘读唇语,心跳几乎停住——那是“等我”。
深夜,夏栀蜷缩在窗台边。
月光穿过雨雾,在地板上画出银白的河。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消息:“明天早自习前,老地方。”
她数着秒针,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转为淅沥,在凌晨三点终于下定决心,将备注改成“怀瑾”。
第二天清晨,夏栀攥着伞跑到巷口。
老槐树下,顾怀瑾正仰头看她贴在信箱上的便利贴,上面画着被雨淋湿的月亮。
“你迟到了七分钟。”
少年转身时,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手里的信封换成了牛皮纸包,“先给你看个东西。”
泛黄的纸页展开,是张泛黄的报纸剪报。
1998年的社会新闻版上,刊登着对云城一中语文老师的采访,照片里年轻的女教师抱着书本,笑容温柔——那眉眼与夏栀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爸收藏的。”
顾怀瑾声音发颤,“二十年前,他是你妈妈的学生。”
夏栀的伞骨突然松动,雨水顺着伞面倾泻而下。
她看见顾怀瑾眼底的慌乱,看见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又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猛然收回。
“所以我写的不是情书。”
少年将信封塞进她手里,牛皮纸己经被雨水浸出深色痕迹,“是……是关于我们父母的故事。”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
夏栀望着顾怀瑾转身离去的背影,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一片银杏叶落在肩头,叶脉间的纹路,竟与昨夜月光在地板上画出的河流,有着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