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市图

>>> 戳我直接看全本<<<<
一蝉蜕在青铜灯盏里爆出脆响,混着龙涎香的青烟扭曲成蛇形。

我贴着地宫冰凉的砖壁挪动,头顶传来此起彼伏的报价声,有人用南海珍珠换波斯舞姬,有人押上整条蜀道的茶引。

女童腕间的银铃突然震颤,在第五声铃响时,石壁轰然洞开。

十二盏人面鱼灯次第亮起,照亮地下河道里漂浮的棺椁——这才是真正的鬼市入口。

"活人三斤血,死人五钱魂。

"撑蒿人戴着傩戏面具,船头悬挂的骷髅风铃叮当作响。

我掏出半枚虎符,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符面摩挲,甲缝里掉落的金粉竟与《洛神赋图》上的磁粉一模一样。

棺椁深处传来丝竹声,改装的明堂大殿里,三百黑袍客按北斗方位跪坐。

中央白玉台上,龟形铜炉正吞吐着青烟,炉身铸着"天策"二字——这是前朝太宗皇帝的私印!

"今日第三件奇珍。

"司仪击掌,西名昆仑奴扛着鎏金画轴踏水而来。

当《洛神赋图》残卷展开时,我险些捏碎袖中的鱼形玉珏——画中宓妃的云鬓里藏着七颗银星,正是昨夜女童所绘的北斗!

二"幽州沙金三百斛。

"契丹口音从震位传来。

"吐蕃雪山獒十对。

"天竺商人晃动着鼻环。

"江南道盐引二十张。

"这次是吴语软调。

报价声在穹顶撞出回音,黑袍客们像闻到血腥的鲨鱼。

画轴突然被调转方向,宓妃的裙裾在琉璃灯下泛出磷光——那些金粉竟在黑暗处连成河图洛书的纹样!

"火药八百斤。

"整个地宫骤然死寂。

说话者坐在坎位阴影里,抛出的玄铁令牌砸在玉台上,刻痕正好是半朵曼陀罗。

司仪的喉结滚动三次,才颤声宣布:"这位贵客以麟州火器坊半月产量为筹。

"女童突然咬破我的手腕,血珠滴在玉珏上,鱼眼泛起红光。

借着这点微光,我看见画中洛水泛起涟漪,一尾鲤鱼正游向北斗天枢——那处墨色比周围浅三分,像是被刻意修改过。

坎位买家起身时,袖口翻卷露出青冥司蛇纹。

他身后的侍从抬起木箱,开阖瞬间传出机簧轻响,那是军弩上弦特有的动静。

三昆仑奴开始收卷画轴时,司仪指甲缝里的金粉簌簌掉落。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漕帮杀手耳后的狼头刺青——他们都习惯用拇指搓捻食指第二关节。

女童突然挣脱怀抱,赤足奔向白玉台。

她脖颈的凤凰胎记在琉璃灯下犹如活物,三百黑袍客齐刷刷后仰,仿佛见到什么可怖之物。

司仪手中的玉槌跌落,在画轴上砸出个缺口。

缺口处露出夹层的桑皮纸,密密麻麻的星官图在磷粉中显现。

最亮的七颗星正对应太行山脉的藏兵洞,那是义父醉酒后念叨过的前朝秘辛。

"抓住那个妖女!

"青冥司的人率先掷出链刃,刀锋擦着女童发梢钉入玉台。

我扑过去护住她的瞬间,虎符与玉珏突然吸在一起,磁力带着我们撞向龟形铜炉。

炉盖翻转露出暗道,浓重的硝石味扑面而来。

暗道石壁上嵌着前朝军徽,每七步便有个弩箭孔洞。

女童的血滴在虎符上,那些箭孔竟随着血迹移动方位。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身后传来爆炸声,气浪掀飞了我的幞头——青冥司果然动用了火药!

西暗河出口的月光冷得像刀。

我们趴在被苔藓覆盖的石碑上喘息,碑文记载着开元年间在此沉没的漕船。

女童忽然指着水面:"星星...掉下来了..."倒影里,北斗瑶光星的位置漂着具浮尸。

捞起尸体时,他手中紧握的卷轴让我浑身发冷——正是拍卖会上那卷《洛神赋图》,但此刻宓妃手中的玉如意变成了弯刀,洛水波纹里藏着高丽海防图。

尸体腰间金牌刻着"将作监少丞",可翻过面却是契丹文。

撕开官服衬里,青紫色皮肤上布满细密针孔,与女童掌心的牵机蛊痕迹如出一辙。

"原来在这里。

"沙哑嗓音惊起夜枭。

撑蒿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芦苇丛中,傩戏面具裂开条缝隙,露出烧伤的疤痕。

他举起竹篙轻点水面,下游忽然亮起数十盏绿灯,是青冥司的蛇纹快舟!

女童突然咬破食指,在画轴背面快速勾勒。

当北斗第七笔落下时,沉碑发出机关转动的轰鸣,整块石碑缓缓下沉,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青铜轨车——与义父描述的秦始皇陵地宫护卫车驾一模一样。

五轨车在黑暗中疾驰,轮毂与青铜轨摩擦迸溅火花。

女童蜷缩在角落,用银铃的节奏调节车速。

壁灯映出前朝壁画,描绘着巨舰运送星象石前往渤海的场景,领航将军的佩刀正是"叠浪"制式。

爆炸声从后方追来,轨车突然腾空。

我们随着断裂的轨道坠入冰河,河水却托着车厢浮向旋涡中心。

女童取出拍卖会上顺走的龟形香炉,将我的血滴入炉中。

炉盖腾起蓝火,照亮河底巨大的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井宿",对应方位浮起艘乌篷船——正是昨夜那艘!

船头老叟的蓑衣结着冰碴,手中陌刀己换成刻满星纹的铜尺。

"他们用火药炸开了太行山门。

"老叟铜尺指向北方,"青冥司要找的不是画,是曹大家当年留在星图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他的话,整条冰河腾起赤红水柱。

我们被气浪掀飞时,女童袖中甩出《洛神赋图》,残卷在火焰中舒展成完整星图。

洛神眼眸处迸射金光,照出悬崖上正在组装的三弓床弩——那是本该在二十年前销毁的镇国利器!

老叟突然将我推上乌篷船,陌刀斩断缆绳:"记住,星图所指不是藏兵洞,是..."他的遗言被箭雨淹没,青冥司的蛇纹旗插上船帆时,我抱着女童跃入激流。

再次浮出水面己是百里外的乱葬岗,怀中的画轴残片闪着微光。

女童昏迷前在我掌心画了个"卍"字符,而天际划过七道流星,正是北斗倒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