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真的是你吗?”
她喃喃自语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与长久以来积攒的思念。
屋内气氛悄然生变。
正在弯腰清洗着帕子的辛夷,手中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一首侍奉着江照晚的月见微微侧头,瞪大双眼,目光在自家小姐和王爷之间来回游走,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脸上满是惊愕。
缙云原本身姿笔挺,骤然听到自家王妃这温柔的语气,身体瞬间一僵,缓缓转过头,眼中满是疑惑,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与旁边看似没什么反应的空青对视一眼。
空青无语地看着他,偷偷踢了他一脚,内心的持刀小空青不断蹦跶:自家王妃和王爷什么情况?
他不就出去执行了一趟任务,这感情发展这么迅速。
王妃心里没有那个人了吗?
王爷终于苦尽甘来了?
裴淮序看着眼前之人,一身白色罗裙,乌发如黑色绸缎般肆意垂落到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那白皙的脖颈上,肌肤似雪,平时那满是灵动与不羁的双眸,此刻却蒙着一层水雾,眼神中满是欣喜……却似乎又带了些……委屈?!
她这是被人欺负了?
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哭成这样?
毕竟当时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他时都忍着没哭。
一向运筹帷幄的淮南王此时却有些乱了阵脚,他的手伸在半空中,想要握住脸颊上的柔荑却又怕唐突了她,惹得她又要闹腾。
但不过迟疑片刻,他还是握紧了那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发生何事了,阿翎?”
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温度和轻微触感,是真的……是活生生的裴淮序。
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他周身散发的香气凛冽,如同寒天里的冰棱,带着霜雪的冷感,又隐匿着一缕不易察觉的馥郁,恰似寒冬独自绽放的梅,孤高清绝。
“阿晏!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了。”
阿晏……在场的每个人小小的心中都有着大大的问号。
这位大小姐怎么突然转性了?
自从嫁到淮南王府,许是看到成婚前淮南王府的庚帖,许是为了气裴淮序,王府内响起这位大小姐喊王爷的声音从来都是连名带字称呼的,“裴晏清,本小姐失手把你的青墨凝云研打碎了!”
“裴晏清,你刚画的山水画被我‘不小心’泼上墨汁了!
这可怎么办呀!”
“裴晏清,本王妃刚买的琉璃蝶翼钗花了五百两诶!”
“裴晏清,本王妃……”……虽然这位大小姐将淮南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但是冷清的王府却因为她的到来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府中的下人也乐意惯着他们的王妃,陪她闹腾。
一声“阿晏”让裴淮序的动作凝滞了一下,他环着江照晚,轻抚她如墨般的长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翎,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你看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就算再怎么迟钝,江照晚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她环顾西周,床榻之上,鲛纱帐幔如烟如雾,在微风轻拂下悠悠飘动,床边设着一张梨木梳妆台,靠近窗边,是那把名贵的玉漱古琴,琴身纹理细腻。
这是王府的栖梧苑,刚刚的是一场梦吗?
还是她的前世?
江照晚己经分不清了,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忘了。
您昨日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春日宴 ,不知怎得突然落水了,是王爷及时赶到救了您,守了您一夜,刚回去休息片刻,您就梦魇了。
奴婢和辛夷没有办法就又去把王爷请过来了。”
月见连忙回答道。
江照晚想起来了,现在是景明十七年,她与裴淮序刚成亲两年。
她在春日宴上落水了,可是为什么落水了?
她想不起来了,毕竟上辈子死的时候是景明二十五年,这件事己经过去八年了,八年中又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的事……裴淮序想要松开江照晚,可是颈间的双手却抱得更紧了。
他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阿翎,我去给你煎药,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是的,每次她一生病,煎药的事裴淮序从不假他人之手,都是他亲自做的。
“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却对这个尊贵无比的人毫不适用。
“那好吧,阿晏!
你要快些煎好药啊。”
江照晚,慢慢地把手松开,丝毫不记得自己是最讨厌喝药的人了。
看着裴淮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江照晚又扫视了房间里的一群人,“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是,小姐。”
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色,辛夷和月见招呼着屋内的下人退了出去。
许是又想到了什么,江照晚又喊住了她,“以后便唤我王妃吧。”
“是,王妃。
奴婢记住了。”
辛夷和月见对视一眼,内心泛起惊涛骇浪,却不动声色地把房门关上。
“辛夷,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和谢公子不是青梅竹马吗?
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却因为陛下赐婚而被迫分开了吗?
而且小姐在成婚前曾来过一次淮南王府,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小姐回府后大病一场,痊愈后便对淮南王厌恶至极,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小姐自嫁进淮南王府之后,勒令不许喊她王妃,只许喊小姐。
“怎么现在变了呢?”
“月见,注意称呼,王妃是我们的主子。
我们一切要以王妃为主,王妃想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一切听王妃命令行事。
那位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以免给王妃招惹麻烦。”
况且,淮南王对王妃的好有目共睹,王妃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以那位为理由捉弄王爷了,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月见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自己记住了。
江照晚倚在床边,揉了揉泛疼的眉心。
开始回顾前世死之前发现的阴谋,捋着整件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