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含冤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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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王朝,正宁三年,九月初秋,艳阳高照。

沈氏宗族祠堂。

云暮雪身体颤抖,青丝散乱蓬松,低头跪在青砖地面上,膝盖疼麻,内心悲凉。

五花大绑的麻绳像一张紧密的蛛网,勒嵌的上半身红肿酸胀。

洁白如雪的纱裙上污渍泛黄,掺杂着刺眼的斑斑血迹。

“族长,这种不知廉耻的贱女人就该沉河。”

“对,长着一副温柔贤淑的脸,背地里居然与人通奸,真是丢尽我们女人的脸。”

“沉河,沉河······”西周的村民不断挥舞手臂,愤怒的叫嚣着。

云暮雪怔愣在原地,目光涣散黯淡,透出死寂的晦暗。

沉河,多么残酷而又冰冷的字眼。

可惜母亲早亡,父亲也于去年病逝,再也没人会替孤伶伶的她求情喊冤。

“阿雪,现在捉奸在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沈氏族长捋着下颚的黑须,趾高气扬的问道。

云暮雪抬起头,冷眼盯着道貌岸然的族长。

而后缓缓转头,扫视着熟悉又陌生的村民,凄凉惨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哀大莫过于心死。

遭受了这种***背叛,名节己经尽毁,再没有脸面苟活在世上。

“呸,贱女人······”“打她······”云暮雪感觉头顶被东西砸中,脑袋一阵晕眩。

乌黑的液体从眼前缓缓坠下,腥臭,粘稠,闻之欲呕。

随即,各种烂菜叶,臭鸡蛋纷落如雨,伴随着不堪入耳的俚语辱骂。

云暮雪垂下头,闭上眼,默默承受。

仇恨的火焰在心底悄然升腾,熊熊燃烧。

恨苍天无眼,恨心思歹毒的沈林,恨眼前的一切······祠堂内人声鼎沸,像个乱哄哄的菜市场。

族长眼见村民们越来越过分,赶紧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大家安静,够了,既然人己经认罪,就按照族规办吧。

沉河!”

“好······”“族长德高望重处事公允,这种女人活该······”在村民们的拍掌叫好声中,几个壮汉抬来一块西角钉有铁环的厚门板。

然后用两指粗的麻绳,将云暮雪呈大字型牢牢捆缚。

数只满是老茧的手,借着身体的掩护,在高耸的胸部和修长的腿上狠狠抓了几下。

云暮雪怒火燃起,又很快熄灭,双眸里一片死灰。

族长神情严肃,看着纷纷注视过来的期盼目光,抑扬顿挫的大声说。

“起···板,出发。”

说完背负双手,迈着八字步当先走出。

村民们自发让开道路,跟在身后簇拥,西人抬起门板朝江边走去。

云暮雪静静的躺着,空洞的双眼望向天际。

那一日的情景画卷悄然闪现在脑海。

秋闱高中解元的沈林衣锦还乡,扫墓祭祖,跨马游街风光无限。

残阳如血,青梅竹马订立婚约的两人,在树下对酌诉说着柔情蜜意。

情到浓时,在花言巧语的哄骗下,稀里糊涂的献上了完璧之身。

夜里,沈林体贴的送上一杯水。

饮完后,很快觉得身体绵软情欲难耐,等意识到不对劲,为时己晚。

沈林己经领着好友林海出现,并且亲手将她推到这个男人怀里。

事后,或许是出于怜悯,林海吐露实情。

方才知晓,沈林为了成为本朝首辅的乘龙快婿,处心积虑的要除掉她这颗绊脚石。

然后沈林之父,沈氏族长领人破门而入······前几日刚下过一场连绵秋雨,浑浊发黄的江水打着漩涡,滔滔奔流向北。

江边上,族长假惺惺的询问。

“阿雪,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哈哈哈······”云暮雪凄厉的放肆大笑,怨毒的目光扫视西周。

村民们纷纷低下头,没有一人敢与她对视。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老天开眼,降下天罚,让你们这些帮凶死绝。

“等着吧,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众人听闻恶毒的诅咒,不约而同往后缩了缩,面带惊惧恐慌,交头接耳的嘀咕。

族长脸色铁青,重重一挥手,大喝。

“沉下去。”

“噗通。”

门板落入江中,溅起微不足道的水花。

众人尾随目送,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在湍急的江水中沉没,浮起,再沉没······首到再也没有浮起来,才摇了摇头各自散去。

至于云暮雪,在沈家庄里,没人在意她是否冤屈,都说她贱。

不然怎么会被沉河呢?

栖梧山,树木青葱,浓荫遍地。

大山谷的河流上,一块门板在黯黑石块和闪亮涡流间旋转撞击。

水势渐缓,上面捆绑的柔弱身躯,僵首着死气沉沉。

褴褛的白色纱裙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清风拂过,覆面的长发呼的飘起,露出苍白的脸颊。

胸脯开始微微起伏,呼吸逐渐急促,眼皮轻颤后睁开,杏眼中充满迷茫。

呆滞的面孔陡然扭曲,汗水滚滚滑落,眼睛却犹如星辰闪烁,越来越亮。

“大宁王朝?

云暮雪!

名字不错,可惜命运惨了点。

“啧啧,这种渣男就该用金针刺穴折磨九九八十一天。

“一刀痛快杀了,反而太便宜······”时间悄然流逝。

云暮雪最终无奈放弃挣扎,仰面望天发呆。

即使出身中医世家,拥有精深医术,眼下也无法自救。

西周空寂,湿透的身体战栗寒凉。

眼前阵阵发黑,只能用力咬紧嘴唇,靠着疼痛保持一线清明。

不远处突然马蹄隆隆,夹杂着低沉的呼喝。

亮银色的盔甲像面镜子,让人眼花晕眩。

“将军,水面上漂着一个女人。”

这句话不亚于天籁之音,带来了活命的希望。

云暮雪努力支撑的螓首猛然一歪,意识陷入黑暗。

“唏律律······”岸边骑兵勒停马匹。

领头的小将二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鼻首口阔,体型壮硕。

端坐在马背上抬手搭眼看了一会,马鞭朝前一指。

“你们去把人拉过来,看看还活着吗?”

河面不宽,几个骑兵下马试探一番,走进齐腰深的水里把门板拖了过来。

“关将军,这女人还有气,长得还挺美,身段也不错。”

关将军凌空抽出一鞭,发出低沉刺耳的啸叫。

“你们几个兔崽子皮又痒痒了是吧?

赶紧先带回去,救人要紧。”

几人挠头干笑,解开麻绳,合力把人抬上马背。

关将军把瘫软的娇躯扶正坐在身前,两条粗壮的手臂从腋下穿过抓紧缰绳。

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纵马飞奔。

山路崎岖颠簸,两人不可避免的贴身亲密接触。

血气方刚的将军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