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大典进行到第七日,演武场上人头攒动。
十六岁的西门小强站在测灵碑前,掌心沁出细密汗珠。
这块传承千年的青灰色石碑,将决定他今后的修真之路。
"少主别紧张。
"老仆福伯递上汗巾,"您父亲当年测出单一金灵根,您定不会差。
"西门小强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冰凉的石碑表面。
体内灵力刚注入,碑身便剧烈震颤起来,五道刺目光芒冲天而起——金绿蓝红黄五色交织,在晴空下形成绚丽的灵气漩涡。
"五...五灵根?!
"全场哗然。
观礼台上,西门家主西门昊手中的茶盏"咔嚓"碎裂,滚烫的茶水浸透了华贵的紫金袍袖。
大长老西门烈猛地站起,手中龙头杖将地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不可能!
"三长老失声叫道,"我西门家血脉向来以金灵根为主,怎会出现这种杂灵根!
"西门小强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掌。
五色灵气在经脉中乱窜,像五条互相撕咬的小蛇。
他听说过五灵根的传说——上古时期被称为"混沌灵根",但在灵气稀薄的当代修真界,这就是废材的代名词。
"重新测!
"西门昊沉声道。
第二遍、第三遍...测灵碑固执地绽放着五色光芒。
演武场上的议论声渐渐变成毫不掩饰的嘲笑。
"听说南宫家大小姐是单一水灵根,七岁就筑基成功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南宫家能接受一个五灵根的女婿?
"西门小强耳中嗡嗡作响。
他看见父亲拂袖而去的背影,看见族老们铁青的脸色,看见同龄子弟眼中幸灾乐祸的光芒。
三日前他还是西门家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十二岁便达到炼气九层,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夜幕降临,西门小强独自坐在庭院里摩挲着腰间青铜小钟。
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凡物,说是外祖家传下来的陪葬品。
钟身斑驳的铜锈间隐约可见些古怪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少主..."福伯端着食盒欲言又止。
"叫我小强就行。
"少年扯出个笑容,"现在哪还是什么少主。
"老仆突然红了眼眶:"您别这么说,夫人在天有灵...""福伯!
"院门被粗暴踢开,几个锦衣少年闯了进来。
为首的西门俊是二长老嫡孙,仗着单一木灵根向来目中无人。
"哟,我们的天才少主在参悟什么绝世功法呢?
"西门俊一脚踢翻石凳,"五灵根同修?
怕不是要修到寿元耗尽都筑不了基!
"众人哄笑。
西门小强静静看着他们,突然发现这些朝夕相处的族人,嘴脸竟如此陌生。
"你们做什么!
"福伯挡在前面。
"老东西滚开!
"西门俊甩手一道灵力,将老人掀翻在地,"家主有令,即日起废除西门小强少主之位,搬出紫阳院!
"西门小强扶起福伯,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自己走。
"收拾行囊时,他在箱底翻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母亲娟秀的字迹写着:"吾儿若觉醒五灵根,切记去青冥山寻一位叫钟离的老人..."字迹到这里被大片血迹浸染,再也看不清下文。
"母亲早就知道..."西门小强心头剧震。
他还记得七岁那年,母亲带他去青冥山游玩时,曾对着一处荒冢长跪不起。
---三日后,戒律堂。
"经长老会决议,发配你去灵药园做杂役。
"大长老西门烈的声音在堂内回荡,"每月需上交五十株成熟灵草,否则家法处置!
"西门小强跪在冰冷的地面,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父亲。
西门昊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二长老打断。
"还有一事。
"西门洪阴笑着呈上一卷玉简,"南宫家送来的退婚书。
"玉简展开,南宫家主的灵力虚影浮现:"鉴于西门小强资质低劣,南宫世家正式解除婚约..."堂外突然传来清脆剑鸣。
一袭白衣的南宫嫣然踏剑而来,裙袂飘飘如九天仙子。
她指尖轻弹,一枚雕着并蒂莲的玉佩落在西门小强脚边——那是六年前两家定亲时交换的信物。
"小强哥哥。
"少女声音依旧甜美,眼神却冷若冰霜,"三日后我就要拜入玄天剑宗了。
"她故意释放出筑基期的灵压,"听说灵药园的杂役...最多活不过十年呢。
"西门小强捡起玉佩,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温润灵力。
他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个雪夜,小嫣然把冻红的手塞进他怀里,说"小强哥哥最暖和了"。
"咔嗒——"玉佩在掌心碎成齑粉。
少年抬头时,眼中再无半点温度:"南宫嫣然,记住今日。
待我筑基之时,必上玄天剑宗讨个说法!
""就凭你?
"南宫嫣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五灵根筑基至少要三十年,那时我早该结丹了。
"她转身离去前意味深长地说,"对了,替我向西门叔叔问好。
"西门小强瞳孔骤缩。
他猛地看向端坐主位的父亲,后者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雨开始下了。
少年独自走出西门家大门时,怀中只揣着那枚青铜小钟和染血的信笺。
雨幕中,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六年的宅院,忽然发现屋檐上的镇宅石兽竟在对他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