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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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敲打着殡仪馆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十二岁的凌康站在棺材旁,盯着祖父安详的脸。

大人们说爷爷走得很平静,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葬礼上来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他们小声说话,偶尔拍拍凌康的肩膀,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凌康不喜欢被触碰。

自从三天前祖父去世,他总觉得皮肤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像细小的电流,又像看不见的蜘蛛。

医生说是神经紧张,开了些药片,但那些白色药丸只让他更加昏沉。

"去和爷爷道别吧。

"母亲轻轻推他的后背。

凌康向前迈了一步。

棺材里的祖父穿着他生前最爱的藏青色中山装,双手交叠在胸前,面容经过化妆师的修饰,甚至带着一丝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凌康知道那不是睡眠——睡眠的人胸口会起伏,会有温度,而祖父只是一具精心保存的标本。

"摸摸爷爷的手。

"父亲在他耳边说,"这是最后的告别。

"凌康犹豫着伸出手。

他的指尖刚碰到祖父冰冷的手背——世界在眼前炸裂。

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痛从接触点爆发,沿着手臂窜上大脑。

凌康想尖叫,但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的视野被无数碎片填满:医院惨白的天花板、闪烁的心电监护仪、祖父挣扎着呼吸的扭曲面容...最可怕的是情绪。

潮水般的恐惧、不甘和孤独感冲刷着凌康的每一根神经。

祖父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话没对孙子说,那么多地方想带他去。

心脏停止跳动前的最后几秒,祖父拼命想抓住什么,但黑暗己经吞噬了一切..."不!

停下!

"凌康终于喊出声,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撞翻了花圈。

他的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衬衫,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小康!

"母亲抱住他,"怎么了?

"凌康浑身发抖,指着棺材:"爷爷...他很难受...他不想死...他..."话语在嘴边破碎成不成调的啜泣。

大人们交换着担忧的眼神。

父亲蹲下来,双手按住凌康的肩膀:"爷爷走得很安详,医生说他没受什么苦。

""不!

"凌康尖叫,"他在害怕!

他喘不过气!

他...他..."母亲把他搂得更紧,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孩子太伤心了,带他出去透透气吧。

"凌康被半抱半拖地带出灵堂。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水滴打在他滚烫的脸上。

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以为那只是孩子过度的悲伤产生的幻觉。

但凌康知道那不是幻觉。

祖父死亡时的感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比任何真实的经历都更加清晰。

他还能感觉到那种窒息般的绝望,仿佛自己的肺也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

回家后,凌康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房间里的每样东西都突然变得可怕——祖父送他的木质火车模型、书桌上的老花镜、墙上的全家福...它们都沾染着死亡的气息。

凌康不敢触碰任何物品,害怕再次被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情绪淹没。

夜晚降临,凌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每当快要睡着时,祖父死亡时的画面就会在眼前闪回,让他惊叫着醒来。

凌晨三点,他光着脚跑到父母卧室,哭着说自己能听见祖父在隔壁房间喘气的声音。

第二天,父亲带他去看了一位儿童心理医生。

"创伤后应激障碍。

"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建议暂时休学,配合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

"凌康坐在诊疗椅上,手指绞着衣角。

医生办公室里的植物、书籍、甚至空气都散发着某种他不喜欢的"味道"——不是气味,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像是所有东西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黏腻的情绪薄膜。

"凌康,"医生温和地问,"你能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凌康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能感受到祖父死亡的痛苦?

说他现在能感知到房间里每样东西上残留的情绪?

医生会像父母一样认为他疯了。

"我...我只是很想爷爷。

"他最终小声说。

医生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这是很正常的悲伤反应。

你知道,死亡就像...""像被关在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盒子里,"凌康打断他,眼睛盯着地板,"最后连呼吸都变得不可能。

"医生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着什么。

凌康知道他不相信。

没人会相信。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噩梦。

凌康拒绝触碰任何东西,吃饭时只用一次性餐具;他害怕睡觉,因为梦境里全是陌生人的死亡片段;他开始听到不存在的声音——哭泣、尖叫、临终前的呢喃。

最可怕的是,这些声音和感受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他的大脑正在逐渐适应这种可怕的"能力"。

一周后的深夜,凌康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窝,活像一具行走的尸体。

水龙头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

"我疯了。

"凌康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声音嘶哑,"我真的疯了。

"他慢慢抬起手,颤抖着触碰镜面。

一瞬间,无数陌生人的情绪碎片涌进脑海——愤怒、悲伤、喜悦、绝望...镜子上残留着所有曾经照过它的人的情绪。

凌康腿一软,跪倒在瓷砖地上,干呕起来。

那一刻,十二岁的凌康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他没有疯;第二,这比疯了更可怕。

他注定要独自背负这个秘密,活在一个被死亡情绪包围的世界里。

没有人会理解,没有人能帮助他。

从触碰祖父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和正常人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凌康蜷缩在浴室角落,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窗外的雨还在下,仿佛永远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