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挤着笑脸:“太医刚来过,病气出了肺,己经好多了”沈剑的声音从床帘后传出,声气略显微弱:“阿意来了”沈意快步上前,郑氏顺势撩开了帘子“臣弟来看看皇兄”沈剑在郑氏的搀扶下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却还是带着温和笑意:“带酒来了没有”沈意从随从手里接过那坛梅仙白呈在沈剑面前:“丑话我看说在前头,皇兄现在的身子万不能喝酒,这坛酒得留到以后再喝”“那你跟没带有什么区别……”兄弟两人笑着,可沈意看着兄长憔悴的模样,愧疚又再次涌上心头,“皇兄此次北伐失利,皆是我的过错……”沈剑摆了摆手:“战事无常,怪不得你,要怪也是怪那苍天偏袒这群蛮子”沈意看着床头那一堆药里还摆着几本奏折:“皇兄卧病在床,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事情了”说着,沈意又拿起那几本折子递给了身后的随从“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的一些声音想必你也听见了……”沈剑有些愤怒地压低声音:“朕中了伤,这群豺狼虎豹就巴不得朕死……”说着沈剑握住沈意的手:“这几天我安排太子监国,可他年纪还是太小,跟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们还没法说一不二,接下来你得帮我照顾好他”“皇兄放心”“北伐失利你也不要太过自责,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太子年幼无知,朝堂上有些事他办不了的你大可全权代理”沈意郑重地点头:“臣弟定当竭尽全力”又陪着沈剑聊了半刻钟沈意才起身离开福宁殿,见得沈剑身体无恙,沈意心里也开朗了些天色渐晚,夜雨刺骨马车在回府的路上,往日里行人络绎不绝的坊市今晚格外冷清,天寒地冻,人们大概都躲在家里不愿出门沈意微微一撩起帘子,那寒风就裹着湿气便扑进车内,车轱辘碾过大街上的青石板,隆隆声吵得沈意心烦他望着暮色里疏疏落落的灯笼,忽然被桥头下的一抹素白引去了目光那女人蜷缩在廊柱下,鸦青发丝被雨水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身上的衣服还能从几块完好的地方看出原本的天蓝色,但其余地方都己经破烂不堪,被雨水打湿还沾着黑泥沈意掀开帘子的手顿在半空,她仰头望来的瞬间,和沈剑对上了眼,她的脸色苍白看不见多少血色,眉角的那颗泪痣衬得她格外动人“停……停车!”
沈意朝着马夫高声说道玄色锦靴踏过积水,沈意微微倾斜的雨伞为面前的女人挡下了一些雨水女人眼神中满是空洞,她似乎用尽了全力才把头抬起来,看着沈意,她那被冻得发紫的唇刚翕动几下,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样瘫倒下来沈意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这幅身躯轻得像是棉花做的,拉住她的手,掌心却传来一阵温热,隔着湿透了的单衣,她的肌肤烫得像块烧红了的烙铁若不救……她必死无疑“把她带回王府,速去请大夫!”
回到王府,侍女给她换了身衣服,简单清洁一番,女人便被安置在王府的一个空房内大夫给女人把着脉,沈意就站在旁边看着闻讯赶来的谢砚看着这幅景象,走到沈意身边:“这是哪来的女子?”
“路上看见的,于心不忍,就带回来了”谢砚走近些看了看,又看向沈意:“天下这样的人是救不完的,殿下的善心不要总是那么慷慨”沈意看着那女人的模样,两手抓住身上的袍子,抖了抖上面的雨水:“不以善小而不为”大夫把完脉便取来纸笔写了张药单,起身与沈意作揖:“靖王殿下,这姑娘看上去只是受了风寒引起的发烧,可脉象沉伏,阴阳欲绝,己经入病多日,若不是靖王殿下伸出援手,这姑娘恐怕性命不保”“有劳先生了”大夫把那张药单递给房间里的下人“眼下先照着这幅药吃着,等她多恢复一些了再重新开药”沈意朝着下人说道:“来人,送先生”送走大夫,沈意站在床边垂眸望着床上的女人烛光照在她身上,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一层薄金,乌发松松垮垮地绾着被洇湿的布巾,几缕碎发沾在她泛红的耳际衣服的领口妥帖地系着,却掩不住颈侧病态的绯色,沈意喉结动了动,屈膝为她拂动枕边半干的发丝“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谢砚的话惊碎了他的心绪,后退两步斜眼看了一下谢砚“等她醒了,问清姓名来历,”他背对着床榻,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屋外檐角的雨滴更凉,“若有家人住处,即刻送回”几个负责照顾女人的下人齐齐作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