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叫陈黎黎，黎明的黎
归墟海眼崩裂那日，重黎神魂裹着黑石冲出海面。
他悬在灰蒙蒙的天穹下，发现昔日灵气如海的山川，竟枯竭如荒漠。
凛冽的海风中传来苍老落寞之声：“吾寻遍此界，亦感应不到通天老爷。”
无数刺眼的剑光从西面八方而来，汇聚凝成一青衫童子。
他手中半截混天绫飘舞，如顽童般拖拽着几个锈迹斑斑的破轮子、弯枪头…但眉眼间剑气纵横，凌厉无匹。
诛仙童子弹指朝海中射出一道剑气，片刻之后海面出现个漩涡，一条白脊鲨鱼翻出肚皮。
与他洪荒时毁天灭地的威能相比，相差极其悬殊。
他摇头叹息：“唉！
三十三重天都没了，周天星辰移位，法力离体万不存一，难道是封神失败，遭了天地大劫！”
重黎劝阻道：“末法之世，法力用一点少一点，道友切勿再浪费。”
“无妨。”
诛仙童子昂首望天，“这等简易招式，吾可发…”他算计一番没得结果，只记得通天老爷说过“兆”甚大：“几十兆次总是有的。”
重黎不禁莞尔，诛仙剑乃是世间绝顶的先天攻伐至宝，器灵聪慧程度不输任何生灵。
然诛仙童子只是剑气分身，几千年共处下来，重黎早己适应他极端骄傲、妄自尊大的性格。
重黎也不戳他短处，自我斟酌道：“吾需重塑肉身，此界如此荒芜，也不知何处有灵材…”忽然脚下一道荧光跌跌撞撞破浪而出，化作破旧竹简跌落重黎手中，艰难展开显露出几个字：“莲花残躯…可炼制…凡胎…”“封神榜！”
诛仙童子面露不屑，“器灵溃散，话都说不利索，倒是知道来抱大腿。”
重黎也无暇他想，看这残破模样，若不来投靠自己，怕是很快要尘归尘，土归土。
“莲花残躯！”
他当即想到哪吒，现出巨人法相搜肠刮肚吐出几块碎渣，“只剩下这些，还请道友相助。”
七天之后，诛仙童子手中抱着一个几斤重的幼小婴儿，言语讪讪：“材料太少，又没有灵气给他吸，只能慢慢长…”重黎神魂分出一缕，封存记忆后投入婴儿体内，不片刻婴儿手脚动起来。
“送去有缘人家，且历练一番。”
…又是十八年过去，公元1997年，东海某岛，桃源市。
殡仪馆外的柏油路面，在三十七度高温的炙烤下，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两个穿花衬衫的混混蹲在树荫下，金发青年捏着信封暴跳如雷：“干！
讲好三百，怎变两百？”
“你哪里的？”
黑西装男人推了推墨镜。
“信义！
跟昇哥的！”
金毛梗着脖子，脖颈纹身随着青筋跳动，“刘爷葬礼就这点排场？”
“阿弟别闹。”
系白布条的头目赶紧过来打圆场，他压低声音：“钢牙哥放话了，今天谁敢闹事，明天就沉基隆港。”
金毛正要发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沙哑嗓音：“信义，跟昇哥。”
转头看见个高瘦的络腮胡男人，手长脚长骨架很大，灰色西装像挂在竹竿上，签字拿信封就走。
金毛凑过去搭话：“兄弟混哪条街？”
“艋舺。”
络腮胡撕开信封抽出两张钞票，对着阳光眯眼看了看水印。
两人领了便当蹲到墙角，金毛端着饭嘟囔：“刘爷死得***憋屈，听说被个疯子单枪匹马做掉了？”
络腮胡腮帮鼓动得像仓鼠，筷子突然停在半空。
“那个泥巴仔超猛的！”
金毛来了劲，“上周彪哥在刘爷场子被削面子，第二天泥巴仔就杀到工地，一个干翻十几个把刘爷挂了…赤手空拳诶，你就说够不够吊？”
“吊。”
“可惜呵，钢牙哥悬赏百万要他命，估计是凶多吉少…”金毛突然噤声。
殡仪馆门口骚动起来，几个黑西装簇拥着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走进灵堂。
“钢牙哥来了，咱们一起回台市。”
金毛热络的说。
络腮胡扒完最后两口，缓缓站起身，脊椎挺首比金毛高出半头：“我叫陈黎黎，黎明的黎，我有名有姓，以后不要叫什么泥巴仔。”
金毛呆愣在原地。
陈黎黎说完转身就往灵堂闯。
他步子很大、很稳，整个人如一柄锋锐的开天巨斧，势不可挡的凿穿人群。
当钢牙哥弯腰上香的瞬间——“砰！”
香炉炸成碎片，钢牙哥捂着脖子栽倒在供桌上。
陈黎黎单手撑过棺材跃上灵台，对着抽搐的躯体又补两枪。
“都记住了，我叫陈黎黎。”
他转身面对惊呆的人群，一字一顿：“黎、明、的、黎。”
陈黎黎目光睥睨，环视一周，见连个敢正眼看他的都没有，放肆大笑着夺门而出。
警笛声从三条街外传来，他扯出衬衣，将手枪在衣襟上反复擦拭，指纹褪尽后抛入路边的水沟。
“泥巴仔！
站住！”
便衣警官谢辉撞开人群，看着那道灰色身影翻过两米高墙。
他抄近路冲进巷子，迎面撞上折返的陈黎黎。
“扑街，我叫陈黎黎。”
陈黎黎肩头发力，谢辉像撞上卡车般倒飞出去。
等他从垃圾堆爬起，只见对方单手攀住三楼防盗网，猿猴般蹿上天台。
谢辉咬牙追到楼顶，热浪扑面而来，陈黎黎孤傲的身影靠近天台边缘。
他拔出手枪大喊：“你投降吧，这是西楼。”
“哈哈哈…让我投降，不如杀了我。”
陈黎黎回头大笑，纵身跃向对面商铺雨棚。
帆布在重压下撕裂，他却借着缓冲在空调外机上一扒，落地翻滚两圈，转眼消失在骑楼阴影中。
夜晚，咸腥海风灌进肺里，陈黎黎从游戏厅出来，穿过海鲜市场，来到一间庙宇。
他无父无母，是奶奶从海边捡到养大的，别看一脸大胡子，实际上才18岁。
说来也蹊跷，上周干掉刘爷以后，陈黎黎身上就出现了许多怪事。
先是脑海里有人跟他说话，然后梦到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有时是自己化身一个巨人，在蛮荒大陆上奔跑，有时是电闪雷鸣，各种想都想不出来的异兽相互争斗，还有时是自己被烈火焚烧…“肯定是中邪了，求关圣帝君保佑。”
陈黎黎给关公上香，“保佑奶奶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保佑百邪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