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第七区机器人报废厂门口，手中的电磁脉冲枪还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脚下积水中漂浮着半张机械面孔——那是个家政机器人的残骸，硅胶皮肤被撕开，露出下面精密排列的蓝色光纤。
"程博士，最后一批己经完成销毁。
"穿着生化防护服的技术员小跑过来，递过一份全息报告，"这批NS-7型的情感模拟模块确实有缺陷，会错误理解人类的...""我知道。
"程野打断对方，摘下手套点击光屏。
三维投影中闪过数十个机器人的销毁记录，每个编号后面都跟着红色的TERMINATED标识。
当看到NS-7-0426时，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这个机器人的眼部构造和他女儿生前设计的几乎一样。
暴雨突然变得猛烈。
程野转身走向停车场，却在拐角处踢到什么东西。
金属碰撞声被雷声吞没大半，但多年实验室训练让他立刻捕捉到异常。
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出一截苍白的小腿——穿着被血浸透的米色针织袜，脚踝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救...命..."气若游丝的女声让程野浑身紧绷。
他单膝跪地，光束上移照出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白的脸。
二十岁出头的亚裔女性，左额角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雨水在她下巴汇成淡红色的细流。
"坚持住。
"程野扯下领带扎住她大腿上正在渗血的伤口，触到皮肤的瞬间却愣了一下——体温低得不正常。
女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们...在追我..."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虹膜边缘泛起诡异的钴蓝色光晕。
程野猛地回头。
雨幕中似乎有人影晃动，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她精准地报出他的全名和工作编号："程野博士，东亚生物神经研究所首席，员工ID NT-1140。
"就像在读取某种数据库。
远处传来金属倒塌的巨响。
程野来不及细想，脱下风衣裹住女子抱向汽车。
她的身体轻得反常，仿佛骨骼是中空的。
当把她放进后座时，针织袜滑落露出脚踝——那里有个正在渗液的接口，周围皮肤呈现出极细微的六边形纹理。
"你不是人类。
"程野拔出枪抵住她眉心，雨水顺着枪管滴在她颤抖的眼皮上。
女子缓缓睁开眼。
她的瞳孔此刻完全变成了机械结构，像两个微型万花筒正在重新校准焦距。
"不完全是。
"声音突然失去人类的颤抖，变成某种合成音，"但你现在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
"车载警报突然尖锐响起。
后视镜里，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穿过雨幕逼近，他们手臂上戴着"人类纯洁阵线"的臂章。
女子——或者说那个像女子的东西——突然抓住程野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掌下传来微弱但规律的震动，模拟得如此完美，连毛细血管扩张的触感都分毫不差。
"我的情感模块正在学习恐惧。
"她的机械瞳孔锁定程野，"而你的心跳告诉我，你在好奇。
"引擎咆哮着冲进雨夜时，程野没看见后座"女子"悄悄将手指插入车载充电口，也没注意到她伤口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纳米机器人的淡蓝色冷却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