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她和齐岳将废弃水厂改造成了像模像样的避难所。
围墙加固了,入口设置了简易警报系统,二楼办公室被分隔成生活区和物资储备区。
"净水系统修好了。
"齐岳从水泵房走出来,手上沾满机油,"至少一个月内不用为水源发愁。
"竺紫菲点点头,递给他一块湿毛巾。
这个临时搭档比她预想的更有用——不仅精通各种生存技能,还懂得基础的机械维修。
更难得的是,他严格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不越界,不独断,所有重要决策共同商议。
"我去检查一下辐射值。
"她拿起检测仪走向围墙外。
这是她每天三次的例行工作,记录辐射水平的变化。
数据比昨天略有上升,但仍在安全范围内。
竺紫菲皱了皱眉,翻开笔记本记录数字时,一张照片从夹页中滑落——那是她和父母在父亲实验室的合影,拍摄于十年前。
照片中的父亲搂着刚考上大学的她,笑容中带着骄傲和某种她当时看不懂的忧虑。
实验室...菌落...异常生长模式...一个念头突然击中她。
竺紫菲飞快跑回二楼,从背包深处翻出那个被遗忘的培养皿。
地震当晚,她本打算带回家继续观察的样本。
培养皿的密封性出奇地好,经历这么多颠簸竟然没有破裂。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里面的内容——那些本应在培养基耗尽后死亡的菌落不仅活着,而且呈现出全新的形态:原本乳白色的菌斑变成了半透明的蓝绿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这不可能..."竺紫菲轻声自语,手指微微发抖。
没有新鲜培养基,没有恒温环境,这些微生物不仅存活,还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异。
她迅速将培养皿放进阴影处,翻出随身携带的简易显微镜。
镜下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菌体结构完全改变了,形成了某种晶体状排列,这是她从未在任何文献中见过的形态。
更奇怪的是,它们似乎在...吸收周围的微量辐射?
计数器靠近培养皿时,数值明显下降了。
"你在干什么?
"齐岳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打翻培养皿。
竺紫菲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桌面,但为时己晚。
"只是...记录一些数据。
"她含糊地回答,悄悄合上笔记本。
齐岳眯起眼睛,目光从她紧张的手指移到桌面的显微镜上。
"我们约定过,资源平等分配。
隐瞒物资可不是合作的态度。
""不是物资,"竺紫菲咬了咬嘴唇,决定部分坦白,"是我实验室的样本。
我想看看它们是否还能提供一些...信息。
"齐岳走近,盯着那个诡异的培养皿。
"这是什么菌?
为什么在发光?
""我不确定。
"这是实话,"原本是一种常见的土壤细菌,用于降解实验。
但现在的形态..."她停顿了一下,"齐岳,你听说过生物辐射吸收吗?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
"什么意思?
"竺紫菲指向检测仪:"这些微生物似乎能吸收放射性物质。
你看,计数器靠近时数值下降。
"齐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痛。
"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东西?
""我、我自己培养的!
"竺紫菲挣扎着,"放开!
你弄疼我了!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眼神变得陌生而冰冷。
"你确定这只是普通实验?
不是什么军方或公司的黑项目?
""当然确定!
"竺紫菲揉着手腕,怒火中烧,"你以为我是什么?
秘密特工?
这只是常规的微生物降解研究,申请了基础科研经费的那种!
"两人对峙了几秒,齐岳的表情逐渐缓和。
"抱歉。
"他生硬地说,"但如果你发现任何异常——任何可能与这场灾难有关的异常,必须立刻告诉我。
明白吗?
"竺紫菲没有回答。
她突然意识到,齐岳对这场灾难的了解可能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我需要继续记录这些数据。
"她最终说道,转身背对他。
齐岳沉默地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沉重而压抑。
竺紫菲长舒一口气,重新打开笔记本。
这次,她翻到了夹层中那几页从父亲实验室抢救出来的笔记。
纸张己经泛黄,上面是她父亲潦草的字迹:"样本X-7表现出异常的能量转化能力...理论计算显示,若大规模培养,可能形成生物辐射屏障...但稳定性存疑...警告K组,切勿室外测试..."父亲实验室的火灾发生在写下这些笔记的两天后。
官方调查说是电路老化,但她永远忘不了父亲临终前在医院说的话:"菲菲...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奇怪的菌种...销毁它...不要告诉任何人..."当时她以为那是止痛药导致的谵妄。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培养皿,竺紫菲第一次怀疑父亲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她小心地封好培养皿,藏进背包暗袋。
无论这些微生物与灾难有无关联,它们都值得进一步研究。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不是在齐岳警觉的注视下。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红色。
竺紫菲翻开新的一页笔记,开始记录菌落的变异细节。
科学家的本能告诉她,这个发现可能比寻找避难所更重要。
但她没想到,危机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