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每天清晨的仪式——养了七年的老卤水正咕嘟冒泡，像在抱怨被人扰了清梦。

"咚！"后门被踹开的巨响惊得老卤水溅出几滴，陆言抢救卤汁的动作活像在接自家孩子吐奶。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双镶满水钻的细高跟已经踩进视野，鞋尖距离卤缸仅有0.01公分。

"这面墙必须拆掉！"香槟色西装裙的姑娘举着激光笔，红点在后厨斑驳的白墙上乱跳，"开放式厨房要扩大三倍，那边放全息投影..."陆言盯着那双卡在地砖缝里的十厘米细高跟，突然想起上周处理过的波士顿龙虾——也是这般张牙舞爪却动弹不得。

女孩挣扎时甩飞的星巴克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冰美式与他珍藏的郫县豆瓣酱在调料架顶层轰然相撞。

慢镜头里，暗红色辣油与咖啡液交织成抽象画，精准泼洒在爱马仕铂金包鳄鱼皮表面。

豆瓣残渣顺着包扣的钻石缝隙往下滑，像给奢侈品镶了圈红宝石花边。

"我的Birkin！！！""我的老坛酱！！！"两道惨叫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姜小糖从冷柜后探出丸子头，镜片上还沾着试吃慕斯时蹭的奶油。

她摸出皱巴巴的小本子，圆珠笔在"食材损耗记录"栏刷刷写道："9:07am，损失五年陈酿辣椒酱500克，冰块三盒，另..."笔尖顿了顿，瞄向正在滴咖啡液的香奈儿裙摆，"疑似高定时装一件。

""你就是我爸说的那个...那个..."唐果果抖着镶辣油的铂金包，美甲几乎要戳到陆言鼻尖，"守灶台的土包子？""知味轩第七代传人，陆言。

"他扯下墙上油渍斑斑的围裙，"以及..."突然抄起长柄漏勺往唐果果头顶一捞，半块摇摇欲坠的墙皮应声入网，"您的临时安全员。

"姜小糖"噗嗤"笑出声，又在唐果果杀人的目光中缩回冷柜。

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着陆言挽到肘部的衬衫袖口，小臂肌肉随着搅动卤汁的动作起伏。

她突然觉得冷藏室温度太高，转身把发烫的脸颊贴在装皮蛋的陶罐上。

"听着，"唐果果踩着吧台椅拔高气势，却差点撞上悬垂的腊肠，"从今天起，这里要改成网红打卡餐厅。

会发光的料理，全息点餐系统，还有..."她翻开镶钻IPAD，"这个月必须推出十二星座限定甜品！"陆言往卤水里扔了把八角："唐小姐见过凌晨四点的水产市场吗？""哈？""螃蟹要挑青背白肚的，活虾得看尾部透明度，就连最普通的青菜..."他忽然抓起唐果果的手按在番茄上，"摸到表面绒毛没有？这才是自然熟...""流氓！"唐果果抄起牛油果砸过去，陆言偏头躲过的瞬间，水果精准命中墙上的消防喷淋头。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时，陆言一个箭步冲向灶台，不锈钢锅盖在空中抡出银弧，稳稳罩住文火慢炖的佛跳墙。

唐果果尖叫着钻进消毒柜，结果卡住了半边身子。

只有姜小糖举起手机，镜头忠实记录下霸总千金在人工降雨中妆容融化的史诗级场面。

"这就是你说的米其林式改造？"陆言拎着湿透的厨师服，看工人们把粉色火烈鸟霓虹灯挂上青砖墙。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进锁骨，姜小糖突然觉得需要再吃个冰淇淋降温。

唐果果裹着印有"知味轩"logo的围裙当临时浴巾，头发还在滴水："传统菜式全部下架！明天就推出梦幻云朵舒芙蕾！""比如这种？姜小糖突然从冷柜钻出来，端着冒绿光的慕斯蛋糕。

荧光涂料在暗处幽幽闪烁，活像外星生物标本。

唐果果凑近的瞬间，慕斯"噗"地炸开，奶油糊了她一脸。

跳跳糖在耳边噼啪作响，像有群隐形人在鼓掌。

"这...这是什么生化武器？""青苹果味暗恋气泡慕斯。

姜小糖扶正歪掉的圆框眼镜，"按照您的要求做的分子料理呀。

陆言憋笑憋得肩膀发抖，没发现女孩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监控录像显示，昨晚姜小糖偷偷往慕斯里倒了半瓶可乐味跳跳糖，还对着蛋糕练习了二十遍"其实我...，最后把告白卡纸吞进了肚子。

工人们抬着全息投影仪经过时，唐果果正用镊子从头发里摘奶油玫瑰花瓣。

她没注意到姜小糖溜回冷库，从贴着"实验品"的保鲜盒里掏出个心形饭团，轻轻放在陆言忘记收走的厨师帽里。

"最新检测报告！穿白大褂的质检员突然闯入，"辣椒酱和咖啡混合物触发了烟雾报警器，现在整个后厨被判定为三级污染区！陆言看着被贴封条的卤水缸，感觉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唐果果对着手机咆哮："现在就给我调十台空气净化器！要香槟金色的！"这时外卖窗口突然探进个脑袋："陆师傅在吗？李奶奶说今天养老院做寿，定的十笼蟹粉汤包..."所有目光集中到封条密布的厨房。

唐果果高跟鞋跟"咔"地折断，姜小糖的圆珠笔在本子上划出长长裂痕，陆言沉默着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

五分钟后，养老院送餐车后厢正在上演魔幻现实大戏：唐果果用镶钻手机打光，姜小糖拿睫毛胶粘封条，陆言在罚单堆里揉面团。

当第一缕蒸汽掀开笼屉时，朝阳正好掠过唐果果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把陆言沾着面粉的侧脸镀成暖金色。

"难吃死了！"唐果果咬开汤包瞬间被爆浆烫到舌头，却把整笼拖到自己面前，"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我勉强试吃看看有没有商业价值！"姜小糖偷偷把陆言擦汗的毛巾叠成小青蛙，轻轻放进他围裙口袋。

配送车启动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却看见陆言正盯着唐果果被烫红的指尖发呆，眼神比看老卤水还要温柔。

晨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马线上，拉得很长很长。

谁也没发现姜小糖的笔记本从口袋里滑落，最新一页画着戴厨师帽的小人和穿蓬蓬裙的公主，中间用糖霜写着："如果爱情是道菜，我愿做你永远的试吃员。

第二章 蟹粉战争清晨五点的水产市场飘着咸腥的雾气，唐果果的Gucci乐福鞋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打滑。

她举着紫外线手电筒对准竹篓里的大闸蟹，光柱下浮尘飞舞，像在给海鲜做CT扫描。

"这只肚脐不够圆！那只左钳比右钳短了0.3毫米！"她戴着橡胶手套扒拉螃蟹，镶钻的美甲在青灰色蟹壳上刮出刺耳声响，"我们要做的是高端蟹粉tapas，必须保证每只螃蟹的黄金比例...""大小姐，"陆言把第四筐螃蟹搬上面包车，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凌晨拆蟹粉留下的黄油渍，"后厨等着用蟹膏呢，您当这是在选环球小姐？"姜小糖蹲在摊位后面，往矿泉水瓶里灌海水。

听到"环球小姐"四个字，她偷偷把刚捡的蟹钳插在丸子头上，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比耶。

照片背景里，陆言正单手拎起三十斤重的螃蟹筐，小臂暴起的青筋让她想起昨晚失败的焦糖拉丝。

"你懂什么？"唐果果打开镶着水钻的iPad，PPT标题闪着荧光《大数据时代的餐饮革命》，"根据消费者画像，18-25岁女性更偏好精致小份料理，所以我们要推出mini蟹粉慕斯配鱼子酱..."话音未落，竹篓里突然窜出只越狱的螃蟹将军，铁钳精准夹住她珍珠耳环。

唐果果的尖叫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陆言抄起竹筐兜头罩下，却把螃蟹拍到了姜小糖怀里。

"接住！这是阳澄湖的逃跑冠军！"陆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姜小糖手忙脚乱抱住螃蟹，发现壳上居然有道心形纹路。

她偷偷掰了块奶糖塞进蟹钳，小声嘀咕："乖，帮我把这个送给..."话没说完，螃蟹突然喷射泡沫，糖块精准飞进陆言的后衣领。

这场追逐战最终在早点摊前落幕。

唐果果的珍珠耳环挂在蟹钳上晃荡，陆言用拆蟹八件现场表演庖丁解牛，姜小糖把酱油瓶换成自制"心跳酱油"——掺了跳跳糖的液体在蟹壳里滋滋作响。

"直播间的宝宝们看好了！"唐果果对着手机镜头整理刘海，"这就是我们要推出的梦幻蟹粉..."她突然僵住，因为姜小糖正悄悄打开LED灯带，迪厅般的炫光让整碗蟹粉看起来像外星异形。

陆言憋着笑凑到镜头前："老铁们刷个火箭，给你们表演双刀流拆蟹！"两把菜刀在他掌心旋转如风车，蟹壳雪花般纷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