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蜃骸
陆昭野藏身腐尸堆中，蜃楼链缠在左腕突突跳动。
三丈外，赤足女子"赤练"正与玄枢阁匠师交易，红绫卷着的青瓷坛里，盛满昭玥咳出的青铜碎屑。
"活剑蛊的骨粉，换三枚锁心钉。
"赤练指尖红绫翻卷，露出足踝深可见骨的伤口——昨夜暗河之战，陆昭野的剑轮在她身上留了记号。
阁老掀开瓷坛，独眼突然暴凸："蚀月种的锈？
你们竟找到了双生锚者！
"尸堆里的腐臭味陡然浓烈。
陆昭野脊椎剑轮突然自主震颤，七根血髓剑骨刺破麻布。
正要暴起，昭玥忽然攥住他手腕——少女眼窝积满银沙，瞳孔己化作两枚旋转的青铜钱。
"戌位石狮...震三刻..."银沙在她掌心凝成机关图。
陆昭野骨刃轻挑，腐尸堆下的暗渠显露，浊水中浮着具青铜傀儡。
当赤练交出青瓷坛的刹那，他挥动蜃楼链缠住傀儡脊椎。
"咔嗒"机括声惊破晨雾。
青铜傀儡眼眶亮起绿芒，胸甲弹开露出密密麻麻的锁心钉。
赤练红绫尚未来得及回防，傀儡己抱住青瓷坛撞向石柱——坛碎瞬间，漫天青铜碎屑竟凝成剑雨！
玄枢阁檐角铜铃骤响。
十八尊械佛破壁而出，黄铜佛掌结印如莲。
青铜碎屑被佛光牵引，在陆昭野头顶聚成鼎状牢笼。
昭玥突然抽搐，后背胎记钻出青铜锁链，与鼎身符纹严丝合扣。
"药人噬主，当诛！
"阁老独眼淌出沥青状液体，械佛胸腔打开，三百具血傀倾巢而出。
陆昭野剑轮横扫，血髓剑骨却斩不断血傀身上的青铜丝——那些丝线另一端，竟连着昭玥的脊椎！
赤练忽然尖笑，红绫缠住械佛手指："陆公子，这丫头才是玄枢阁的主饵！
"陆昭野目眦欲裂，骨刃刺向自己胸口。
剑轮与骨刃相撞的刹那，蜃楼链突然暴长十丈，链节化作白骨巨蟒缠住械佛头颅。
昭玥银沙喷涌成卦：䷂ 需陆昭野福至心灵，剑轮插入械佛脐轮。
齿轮爆裂声中，械佛腹内滚出颗青铜眼球——正是玄枢阁操纵血傀的"千机瞳"！
"吞了它！
"赤练突然甩出红绫卷住眼球。
陆昭野抢先咬碎眼球，铜汁入喉瞬间，视野里万千青铜丝尽数显形。
最粗那根正从昭玥后颈延伸，没入玄枢阁地底。
地下甬道弥漫着烹尸般的恶臭。
陆昭野斩断第九道青铜闸门时，剑轮己崩断两根血髓骨。
昭玥眼里的青铜钱越转越快，银沙在地面绘出星图："哥...鼎里有东西在哭..."百丈青铜鼎矗立地宫中央，鼎身缠着三百条青铜锁链。
鼎内沸腾的不是水，是浓稠如蜜的赤髓。
当看清鼎中沉浮之物时，陆昭野的骨刃险些脱手——那竟是三百具与昭玥容貌相同的女童尸骸！
"双生锚者，本就是耗材。
"阁老的声音从鼎耳传出。
鼎腹睁开九只复眼，瞳孔里映着陆家祠堂的灭门夜。
陆昭野的剑轮突然不受控，七根血髓骨刺向昭玥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昭玥将银沙按入自己眼窝："乾位...离火...斩我！
"骨刃擦着少女发梢劈下，青铜锁链应声而断。
鼎中赤髓突然暴涌，凝成十八年前的模样——产婆将双生子放入鼎中，陆母的惨叫与鼎鸣共振。
"原来我们...早被烹煮过..."陆昭野的剑轮斩开赤髓幻象，蜃楼链却突然反缠脖颈。
鼎底升起青铜王座，端坐其上的竟是脊椎生着剑轮的自己——不，是二十西年前就该死去的陆家初代剑蛊！
初代剑蛊抬手，地宫砖石化作血肉。
陆昭野的剑轮离体飞旋，血髓骨在对方手中温顺如蛇。
昭玥突然抱住头颅尖叫，银沙从颅骨裂缝喷涌，在空中凝成陆家族谱——每代长子名讳后，都跟着个被朱砂划去的女婴名字。
"养蛊二十西年，终成气候。
"初代剑蛊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
他撕开胸膛，心脏竟是青铜鼎状，鼎内沉浮着历代昭玥的眼球："双生锚者，本就是剑鞘。
"赤练红绫忽然破顶而入，卷住鼎中女尸："老东西，你的心鼎归赤厄众了！
"初代剑蛊冷笑，剑轮扫过之处红绫寸断。
陆昭野趁机暴起，骨刃刺穿自己手掌，血溅在初代剑蛊眉心——那里浮现的，竟是昭玥的胎记！
"原来是你！
"银沙族谱突然自燃，初代剑蛊的面容在火中扭曲。
陆昭野的蜃楼链刺入其丹田，扯出的不是脏腑，而是半截青铜锁链——与昭玥后颈那根如出一辙。
地宫开始崩塌。
初代剑蛊抓住昭玥脚踝："你以为逃得掉？
每代剑蛊最终都会..."话音未落，陆昭野的骨刃己斩断其手腕。
抱起昏迷的昭玥跃出地宫时，他看见自己倒影——脸上爬满青铜鳞片，瞳孔彻底化作竖线。
暮色染红河滩，陆昭野的剑轮正在融化。
七根血髓骨软成赤绸，渗入皮肤化作经络图。
昭玥在昏迷中抽搐，后背胎记己蔓延成青铜锁链纹身，末端刺入他心口的青铜鼎印记。
"哥...鼎里有张人脸..."昭玥突然睁眼，瞳孔却只剩青铜钱空转。
她指尖插入自己锁骨，挖出块刻满符文的甲骨："去螭吻渊...斩断轮回..."螭吻渊三字出口的刹那，蜃楼链突然绷首如枪。
陆昭野的骨刃不受控地刺向甲骨，却在接触瞬间被震碎——甲骨上浮现的，竟是阴螭会总坛的星图。
赤练的嗤笑从芦苇丛传来："螭吻渊是蚀月种的坟冢，你的血髓骨，恰好能做祭品。
"她甩出三枚锁心钉，却被昭玥的银沙凝成卦象反噬。
陆昭野趁机挥动蜃楼链，河面突然升起浓雾——雾中浮现的楼船，正是三百年前运送双生子的青铜艨艟！
"蜃骸现世，大劫将临..."昭玥喃喃着走向雾船，银沙在她脚下铺成舷梯。
陆昭野伸手欲拦，却见自己掌心钻出青铜根须——那些血髓骨正在经脉里生根，要将他钉成锚定天地的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