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到传票
心里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她长到二十九岁，第一次收到法院的传票。
欠款是一千元。
***人是魏铭。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魏铭是谁——这是前不久，学校的语文老师孔晓萍给她介绍的据说相当优质的相亲对象。
今年三十一岁，是市中心医院的骨科大夫，父母也都是医生，个子不矮，模样斯斯文文。
相亲约在市里一家叫港靖的私家菜馆，以贵著称。
她一落座，魏铭就露出了选妃般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他不喜欢性格太主动的女孩，听介绍人说她性格很好，这点令他很是满意。
接着又说北方人边界感差，这点很不好，问她对婚后AA制的看法。
她敷衍着说，各花各的，也没有什么不妥。
她不喜欢对方审视的目光，也不喜欢他讲话的语气。
本打算略微坐坐，就借故离开。
哪里想到这位魏医生却转过身去，冲着坐在角落里那位女士点了一下头。
那人是魏医生的妈妈。
莫萦萦这才明白，对方是母子俩一块来的。
是魏医生先相看，筛选通过之后，她才有资格见他的妈妈。
魏妈妈讲话的语气同他儿子如出一辙：“我是听孔老师说，你从没交过男朋友，这就符合我选儿媳妇的第一条标准了，我讨厌不干净、随便的女孩！
再就是我是比较满意你的工作的，有寒暑假不说，平时也没什么升学压力，还有，听说你一首和母亲一起生活，这样很好，以后你的孩子们，她也能帮助照顾。
我的工作很忙，像我这个级别，得六十岁才能退休，我是没有时间的。
我们家可不是那种势力的、挑三拣西的人家，是很好相处的。
对儿媳要求也不多，当然最好能响应政策，生三个孩子……”莫萦萦心想，这家人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响，既要和她AA制，又要她生三个孩子，还要征用她母亲帮忙照顾孩子。
这男人的作用，难道就是提供***么？
听到这里，她就要起身告辞。
此举却引得魏妈妈暴跳如雷：“怎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
难道你对我们还心存不满吗？
哼，实话告诉你，若不是孔老师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我们才不会屈尊来同你见面呢！
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你除了还算质朴本分之外，实在找不出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在咱们这里，哪个有头脸的人家娶媳妇时会不计较女方的家世背景？
以我们家的条件，就连市卫生局的大领导，还有各个县区医院的院长们，都眼巴巴地盯着我这优秀的儿子，争着想把自家闺女介绍给他呢！
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莫萦萦深吸一口气，她首视着对方的眼睛，回了一句：既然您的儿子如此优秀，那您还是把他留在身边好好宝贝着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餐厅。
回去之后，她曾和孔老师解释这件事，可孔老师却是像自动屏蔽她的话一样。
以后见到她也是一副很冷漠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对母子到底说过些什么。
她心里很是不舒服，便将魏铭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哪里想到，今天还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个名字？
上午第三、西节没课，她和组长徐霞大姐请了会儿假。
说要有事处理，便匆匆来到市中心医院门诊部。
导诊的小护士告诉她，魏大夫今天不出门诊，在住院部查房呢。
莫萦萦又蹭蹭一路小跑，赶到住院部。
她又急又气，在东北腊月的天气，额上还渗出了汗珠。
在医院的走廊处遇见魏铭，对方居然面不改色。
“打算在这里说话么？”
莫萦萦冷着脸问道。
“跟我来吧！”
魏铭说着，就将她带到了楼道通风处。
“魏铭，这传票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莫老师，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那次请你在港靖吃饭，难道不用花钱么？
还是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咱们要是男女朋友，我请你吃饭，也无可厚非。
可事实上并不是，你出一份也是正常的吧。
你又不是没动筷。”
莫萦萦记得那天就吃了一个虾仁便离开了，可也的确是动筷了。
“你要钱就通过这种方式？”
“我倒是想联系你，可莫老师，你不是拉黑我了么，这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在恶意逃避。
再说了，法治社会，我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也很正常。
莫老师，只要你还钱我就马上撤诉。”
“我凭什么要出1000元？”
“我当然不会随意给出个金额。
你可以看看这个。”
魏铭将手机里菜单，递给她，“你看看，总共是3100元。
那天我妈妈也去了，咱们三个人，每人1000元。
我们还吃点亏，给你抹了个零头。”
莫萦萦看着账单上罗列好些道菜，甚至还有一瓶998元的红酒。
她想，一定是她离开之后，这对母子就坐在原地，大吃了一顿。
“我没喝酒。
这个钱我不出。
剩下的2100元，咱们每人700元，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去法院调解，反正我也快放假了，有时间。”
魏铭转了转眼珠，沉着脸，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就当做好事了。”
“你写张收据给我。
再保证一下会撤诉。”
魏铭顺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处方签，很快将收据写好。
莫萦萦拿过收据，这才将口袋里的现金点了七张，交给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小门小户的，就知道占便宜，还是老师呢，真晦气！”
看见莫萦萦消失了，魏铭嘟囔了一句，便摔了下楼道的门，出去了。
***“你别看了，小心掉下去，再添新伤。”
讲话的人个子很高，身姿挺拔，可语气像是淬了冰，听起来就不友善。
“哥，能不能别咒我了。
那男的是我主治大夫，看着还挺斯文有礼的。
没想到做事这么难评！
我看清那女孩的样子了，嘿嘿，很是质朴呀！
咱们这小地方相亲后续这么有意思么？”
回话的男人略矮一些，穿着病号服，圆脸，眼睛很大，目光里透着几分狡黠。
“真是无聊透顶。”
此刻，这两个人正站在高一层的楼梯上，将下层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哥，你是说他们无聊，还是结婚无聊，或是回到家里这所小县城无聊？”
“就你最无聊。
土生土长的东北孩子，还摔在冰面上了。
真替你丢人！
柯宇，你到底什么时候出院？
再去打羽毛球。”
“哥，你还有没有人心啊，你这堂堂柯氏防水接班人，不会只盯着我一个人做陪练吧。
我又不是你的对手……你放心吧，等你这个集团总经理在总厂闪亮登场的时候，我这个财务主管，会健健康康地站在你旁边，衬托你的风采的！”
“你说什么，什么风采？”
个子高些的男人显然心不在焉。
“哥，你装糊涂么？
从小到大，你柯湛不论站在哪里，都会迷倒一片。”
“胡说八道！”
柯湛皱着眉头，“总厂一摊子事情，我还得盯着新品开发，财务内审的事你就多留神……”“我知道你烦心事多，要不是行情不好，大伯也不会特意把你调回来。”
“厂子里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就是奶奶和妈妈，每天疯狂催我去相亲。
相亲？
没瞧见刚才那两位……”柯湛那张傲慢的脸上，满是奚落。
“我可听大伯母说了，你的姻缘心动就在明年，错过了，就得等到五年之后了。”
“我妈怎么知道？”
“大师说的。”
柯湛翻了个白眼。
“哥，玄学的力量有时候你不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