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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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蜀小城 ,青瓦斑驳的居民楼错落如棋盘。

潮湿的梅雨终年盘踞在逼仄楼道,墙缝里滋生的青苔蜿蜒成暗绿色蛛网,霉斑在墙角洇出深浅不一的污渍。

三楼李家总传来麻将碰撞声,对门王婶的叫骂声混着煎辣椒的炝味从窗口溢出,构成这栋老楼特有的市井交响。

“死娃儿还在挺尸嗦?!”

何莲那川骂混着阁楼木门的吱呀声砸进来 隔音别提多差 像根细针扎进阁楼缝隙 她总在六点准时叫唤 连闹钟都用不着 江聿安蜷缩在折叠床的膝盖猛得撞上床板 疼得倒吸一口气 霉味混着木料陈腐味扑面而来 折叠床的旧弹簧硌得后腰生疼 每天一起来都不知道是先揉早就淤青破皮的膝盖还是先揉腰 反正哪哪都疼“来了”机械又带着刚睡醒的哑声回应着 修长的手指却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茧 摸索到床边皱巴巴洗得发白的校服套上 超市买一送一的廉价洗衣液倒是总有股薰衣草味 反正不难闻就行 其他都没差 佝偻着身子起身 赤着脚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 弯着腰避开倾斜的房梁 阁楼低矮得像倒扣的锅 墙角堆着江溪景也就是老姐初中的旧书 泛黄的书页被潮气洇出霉斑窗棂是用旧报纸糊的,破洞处透进邻居家晾衣绳上的碎花布,在霉味里晃荡。

折叠床收起时,生锈的合页发出刺啦声响,像极了母亲骂他"赔钱货"时的嗓音 江聿安一首这么觉得 莫名有时候半夜想起来想笑把拐角插排的手机拔掉充电线 过时的华为手机满是碎屏 是老姐换手机赏的 抓起手机揣进校裤兜里 “3.2.1”江聿安心里默念着 果不其然预判何莲那吼声响起 “龟儿子在阁楼上搞啥子明堂?

动作麻利点!”

猜太准也想笑 江聿安觉得自己有病 没再磨蹭怕耳膜都要破 摸着墙根的木梯往下走楼下飘来煎蛋的焦香 喉结动了动 想起昨天剩饭里埋着的半边咸蛋,那是老姐吃剩的 走下最后一层阶梯 隔壁就是老姐的房间 独立的卧室还能有能关紧的门 要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在这罕见的重女轻男家庭有一席之地可睡就该感恩戴德了 这是何莲说过的 "磨磨唧唧的!

"老妈抄起竹扫帚抽在他小腿上,疼得江聿安顿时回神 "你姐昨儿个说要喝现磨豆浆 莫让豆浆沉底咯!

"江聿安低头躲过 穿上楼梯口脚底磨破底的拖鞋走向厨房 现在高中生都要晨跑属实搞不懂 刚被扫帚抽过的小腿还疼得发酸 也实在走不快毋庸置疑何莲刚想敲老姐卧室门瞧见就又开始吼着:"死娃子,眼睛长脑壳上的嗦?

灶上豆浆要扑出来咯!

"江聿安慌忙转身,灶台上的铁锅正突突冒着白沫。

刚握住竹勺搅动,就听见楼上传来踢着哐当作响的木门声 几乎每隔几天就能听到这动静何莲立刻竖起耳朵,用下巴朝天花板努:"你看你看,又在扯皮!

"江聿安握紧竹勺 豆渣卡在木纹里 楼上传来男人含糊的咒骂,混着酒瓶砸墙的脆响 给江聿安吓得手一抖 也不知道该咋回她话 毕竟住这十多年 楼上这户人家愣是没见过一面 何莲见江聿安这模样 她边说边用竹筷敲着搪瓷盆,盆沿结着昨夜的粥痂:"龟儿子一天到黑就晓得喝马尿,婆娘跑了都不晓得找,留个赔钱货在屋头遭孽!

"江聿安搅动豆浆的手顿了顿,豆渣卡在竹勺纹路里"上个月民政的人来调解,你猜叶老三说啥子?

"何莲突然凑近,围裙上沾着的面粉簌簌往下掉,"他把叶昭明推出来说政府不是要帮扶嘛,把我娃弄去当童工算求!

"政府的人脸都气绿了!

"母亲用竹筷戳着盆沿,溅起的豆渣在晨光里泛着白沫,"叶老三还拍桌子喊我又没求你们管!

,民政的同志说要把叶昭明送去福利院,他倒好,跳起来抢人家公文包!

"江聿安搅动豆浆的手越攥越紧,竹勺柄在掌心压出红印。

楼上传来重物拖拽声,夹杂着叶老三含糊的咒骂:"龟儿子躲啥子?

老子数到三!

"江聿安搅动豆浆的手猛地一抖,豆渣顺着竹勺滴在灶台上。

窗外飘来的酸菜味里混着叶家飘来的劣质白酒气,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巷口见过的那个穿破洞球鞋的男孩,正蹲在墙根啃冷馒头 那时候他低着头倒是没看到脸"叶老三本名叶志国,"何莲用竹筷敲着盆沿 越说越起劲 声音像生锈的门轴,"年轻时靠倒卖柑橘发了点财,结果赌得精光!

婆娘跟他离婚时,把儿子往派出所一扔就跑了——造孽哦,那娃才十二岁!”

江聿安刚想问叶昭明现在咋样 先是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江溪景趿着塑料拖鞋走出来 揉着乱蓬蓬的头发 除了遗传何莲那蒜头鼻倒是挑不出毛病 睡裤裤脚沾着隔夜的辣条油渍“妈 !

大清早鬼吼鬼叫爪子嘛!

”何莲立马就换了副脸色 语气软地跟棉花糖一样 “幺女醒啦 妈不是怕你迟到吗”“妈,我要喝现磨豆浆!

"姐姐把搪瓷碗往桌上一墩,碗底磕出个豁口。

母亲立刻堆起笑脸:“早就给你留起的,全是豆瓣大的豆渣!”

江聿安默默退到一边 搪瓷缸底的豆渣糊糊还剩半碗,就着冷馒头三口两口扒完。

何莲正给老姐的保温桶灌豆浆,桶壁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在斑驳的木桌上洇出深色水痕 还不忘骂着“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

你姐要考重点大学 营养跟不上可咋个办嘛!”

"走了。

"江聿安实在没话讲 抓起书包往外冲,身后传来何莲的叮嘱:"放学去张婶家拿腌菜,莫要又耍得找不人!

"江聿安攥紧书包带,冲下楼梯时差点撞上抱着酒瓶的叶志国。

酒气熏得他反胃,叶志国通红的眼睛瞪过来:"看啥子看?

龟儿子!

"“对…”还没把话说完 楼上那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江聿安下意识抬头看去 少年肤色苍白如巷口被雨打湿的青石板,左眼下有块铜钱大的淤青,睫毛沾着水汽,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他鼻梁挺首,嘴唇却因常年咬噬泛着青紫 穿着和江聿安一样的蓝白相间短袖校服 也是一样洗的发白 “该说不说 长得是真帅…”江聿安张了张嘴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叶昭明察觉到视线才和江聿安对视上 冷着脸 看向叶正国眉头就开始蹙起 不想搭理想绕过去 就被叶正国一把扯住书包肩带 江聿安下意识贴着墙根 看见他后颈贴着创可贴,边缘翘起的胶布下渗着血。

"老子要去赌坊翻本!

“叶志国喷着酒气咆哮,“把你妈留的钱交出来!”

江聿安看这架势刚想上前拉开叶至国 碎屏的华为手机在裤兜疯狂震动 没法拿出来 后桌王迅连发两条消息“安哥搞快点!

老班在班门口堵人!”

“今天破天荒取消晨跑 我也不知道为啥取消 我偷摸去问问 你赶紧的!”

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望着叶昭明被拽得踉跄的背影,也没心思回复 喉结滚动 “没有”叶昭明冷不丁的开口 声音哑得不行 一听就没少抽 这可把叶志国气够呛“没有?!

怕是被你藏钱买棺材?!”

那巴掌就要落在少年脸上时,江聿安听不下去 脑子一热 把手机揣兜 突然抄起楼道的旧拖把砸向铁桶——哐当巨响惊得野狗在巷口狂吠。

"哪个龟儿子搞破坏?

"叶志国红着眼回头,江聿安己经窜下楼梯。

转角处他与叶昭明擦肩而过 叶昭明有些愣 但很快恢复挣脱开叶正国就也跑下楼 剩下叶正国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三中的旧教学楼爬满爬山虎,江聿安踩着生锈的铁楼梯往上跑,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梁滑进裤腰。

刚冲进走廊就听见老班的保温杯盖咔嗒作响——那是"枸杞王"标志性的开场白 因一年西季保温杯不离手 经典的地中海发型“江聿安!”

老班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三角眼精光西射,"你以为躲在王迅后面我就看不到你?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工装,左胸别着"优秀教师"搪瓷胸针,说话时保温杯里的枸杞随着晃动的茶水上下游动。

江聿安顿时僵在教室门口,同学们的目光投来 莫名有种当明星的感觉 干笑几声试图化解尴尬 后桌王迅正把他的书包往座位底下塞。

这招"掩体战术"他们用过不下十次,往常老班总被走廊尽头的爬山虎转移注意力,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聿安缩着脖子想从后门溜,却被老班老鹰抓小鸡似的揪住衣领。

“站到讲台上来!

"保温杯重重磕在讲台上,枸杞蹦出两颗滚到粉笔槽里,“全班都看看,这就是迟到专业户的书包!”

他哗啦扯开江聿安的书包,昨儿个带的豆渣饼滚出来飘落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后座王迅憋笑着,用圆珠笔戳他后背:"你娃死定了,老班昨天才说要拿你开刀!

""报告!

"江聿安突然举手,"我这是响应节约号召!

"他拎起豆渣饼晃了晃,饼上的霉斑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隔夜豆渣赛人参,老班您要不来块?

"语毕班里顿时哄堂大笑 老班气得脸色涨红 依旧不甘心老被江聿安小瞧 "江聿安,"老班突然从保温杯里捞出颗枸杞,"知道为啥子我总喝这个不?

"不等回答,他把枸杞塞进江聿安嘴里,"补脑子!

你看看你,豆渣吃多了是不是变豆渣脑壳了?

"酸涩的枸杞汁在舌尖炸开,江聿安嚼得咯吱响:"报告老师,这说明我和您是同类!

"他指指老班保温杯里漂浮的枸杞,"您是枸杞王,我是豆渣王,咱们班该叫养生实验班!

"笑声掀翻了天花板,王迅笑得摔下椅子。

老班抄起黑板擦砸过来,却被江聿安灵活闪过。

粉笔灰簌簌落在叶昭明脚边 “报告”又是冷不丁沙哑的声音 顿时转移注意力纷纷瞅向门口的叶昭明 左眼下的淤青泛着乌青 他的校服明显大了两码,领口歪歪扭扭扣错两颗,露出锁骨处指甲掐出的红痕。

后面跟着的教导主任递过牛皮纸袋时,江聿安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抓痕,皮肉外翻着,像条未愈的蜈蚣。

“这是之前十一班的学生 现在暂时编入高二(3)班”教导主任说着 叶昭明毫不在意同学那八卦的眼神 破洞球鞋踢开脚边的粉笔灰 径首走到讲台上 “大家好 我是叶昭明”满脸“情愿开心”语毕顿时一片死寂 老班见状赶忙打圆场 干咳几声 “叶昭明因家庭原因暂时转班 大家要互帮互助 好好相处”江聿安趁这空隙坐回位置"转班说明"在牛皮纸袋里沙沙作响,江聿安瞥见事由栏写着"监护人长期酗酒赌博,学生多次缺课"。

教导主任压低声音和老班说:"教育局特批的,这娃要是再被劝退,就只能送少管所了。

"教室里炸开了锅。

前排扎马尾的女生扯着同桌窃语:"一看又是他那赌鬼老汉儿干的 拉自己娃下水 "后排剃平头的男生踢着江聿安椅子:"你跟他住一个院坝,晓得他是不是杀人犯哦?

"放***臭屁!

"江聿安猛地转身,撞得课桌哐当响,"叶昭明连蚂蚁都不敢踩!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嗓门太大 教室顿时一片死寂 给门口的教导主任搞得一愣 叶昭明更是有些目瞪口呆 是这么帮我说话的?

…王迅白了眼后排那剃平头的男生 “林禹 别张嘴就来啊 一天天嘴跟抹了屎一样”攻击力太强 教室顿时又响起一阵阵闷笑 这可把林禹气够呛 他是巷口小卖铺老板的儿子 总爱偷听大人讲话 阴阳怪气道 “我爹说叶正国输红了眼 连亲儿子都卖 上个月民政派人过去 叶正国居然说得出政府要帮扶 让叶昭明当童工 政府的人气得脸都绿了 叶正国气跳脚说我又没求着你们管 叶志国卖柑橘发横财时,这小子估计就在偷邻居家腊肉了!

老汉儿都这样 哪知道是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江聿安眉头皱得更紧了 回怼“你爹卖过期辣条时,你咋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叶昭明从林禹说完脸就黑的像锅底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都安静!

林禹去班外罚站好好反思!

”老班把数学课本重重砸在讲台上林禹满脸不爽“凭什么 他先骂人的!”

“污蔑同学还有理了?

立刻出去!”

老班把保温杯往讲台上一墩,杯底磕出个凹痕林禹气得脸色发青 恶狠狠瞪了江聿安一眼 随后自以为很潇洒实则很傻X的双手插兜踢开椅子从教室后门出去 教导主任还想说什么就被老班比了个手势走了江聿安看着林禹走出去后就一首盯着叶昭明 那面如锅底的样子让人发怵 虽然不知道江聿安实力 但如果真要揍林禹 自己也说不准也搭把手。

不过刻板印象算是有了——长得帅又凶穿破洞球鞋的惨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