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1988年产的"北极星"牌闹钟是妻子王秀兰留下的遗物，锈蚀的金属边缘还残留着女儿小时候贴的卡通贴纸。
他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像在看一张未完成的心电图。
出租车司机特有的生物钟让他在这个点准时清醒，但今天他特意多躺了半小时——昨夜收车时遇到醉汉吐在后座，光是清理那些混着金链子男人胃酸的秽物就折腾到凌晨一点。
此刻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那股发酵啤酒混合韭菜饺子的酸腐味，这让他想起女儿李悦上周呕吐发烧时的场景，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掀开印着褪色牡丹花的薄被时，老式弹簧床发出年迈的***。
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堆叠着父女俩十年来的生活褶皱：窗台上晾晒的校服袖子正往下滴水，在水泥地面积出小小的水洼；墙角摞着半人高的旧教材，最顶上那本初三物理课本被李悦用荧光笔涂了个歪歪扭扭的火箭；厨房飘来的煤气味里裹着隔夜白菜炖粉条的气息，像条湿漉漉的舌头舔过喉管。
李大山踮脚绕过地上散落的乐高积木，那是上周李悦用期中考试年级第七换来的奖励。
当时在玩具城，女儿攥着红白相间的包装盒，眼睛亮得像两枚浸在泉水里的玻璃弹珠："爸，这个航天飞机能拆成三百多个零件呢！
"他记得自己扫码付款时，收银机"滴"的一声仿佛割开了他的胃袋——那是他连续跑车十八个小时的油钱。
"滋啦——"煎蛋在冒烟的平底锅里蜷缩起焦黄的边，李大山盯着煤气灶跳跃的蓝色火苗发呆。
忽然想起今天是女儿月考，他慌忙拉开冰箱门。
冷藏室里孤零零躺着半罐豆腐乳，倒是冷冻层深处还冻着去年春节没吃完的腊肠。
刀尖在砧板上快速起落，暗红色的肉丁混着青白葱花撒在清汤面上，总算让这碗寡淡的早餐有了些生气。
"悦悦，七点十分了！
"李大山用指节叩了叩贴着EXO海报的房门，塑料门板发出空洞的回响。
海报上的韩国偶像们正对着不存在的镜头露出标准化微笑，金珉锡眼角被圆珠笔画了副黑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