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是主世界顾昭用了十年的洗衣液味道。
"第三次警告，宿主正在偏离任务。
"系统在意识海里弹出红色感叹号，"请立即获取目标信任值而非…"沈清曜掐断提示音，棉签蘸着碘伏划过顾昭掌心的伤口。
那些狰狞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像他们初中时养的那只黑猫，总在打架后躲进他书包里舔伤口。
"第三条校规是谎言。
"他突然开口。
顾昭正在把玩从尸体身上搜来的教师胸牌，闻言指尖一顿。
金属牌面折射的冷光里，少年脖颈处的暗红纹路如同搏动的血管。
"所有校规都是倒置的守护咒。
"沈清曜用纱布缠住他手腕，"不要独自进入第三隔间其实是求救信号——当有人被困在里面时，必须单独去救。
"就像初三那年顾昭被锁在游泳馆更衣室，他砸碎气窗翻进去时，看到对方蜷缩在储物柜里数他的心跳。
顾昭忽然反手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骨："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等过人？
"沈清曜任由疼痛蔓延。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主世界每次顾昭发病时，就会像这样抓住他手腕默数脉搏。
当数到第33下，暴戾的少年突然松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粘着脑浆的水果糖。
"吃。
"染血的糖纸剥开时发出脆响，"你血糖低。
"柠檬糖在舌尖化开的瞬间，记忆碎片突然闪回。
沈清曜看到穿着白大褂的自己被锁在实验室，门外传来顾昭发疯般的撞击声。
那天的糖也是这个味道，从通风口丢进来的糖纸上写着"活下去"。
"咳咳…"顾昭突然弓起身子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竟是荧蓝色。
沈清曜下意识去拍他后背，却被猛地按在药品柜上。
"别碰我！
“少年眼尾泛起妖异的红，医用剪刀抵住他颈动脉，"你身上有…有…"沈清曜忽然握住他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隔着两层湿透的校服，心跳共振透过掌心传递。
这是他们六岁时发明的镇定方法，每当顾昭在雷雨夜失控，就会把耳朵贴在这里数数。
"第七次了。
"他轻声说，"你每次发病都会忘记，我心跳比常人慢三拍。
"顾昭瞳孔深处的猩红突然凝滞。
剪刀哐当落地，他像被抽去骨头的猫崽栽进沈清曜怀里，额头抵着那个听过千百次心跳的位置。
情感共鸣值+15%记忆碎片解锁0.5%沈清曜的手刚抚上他后脑，就摸到满指缝的黏腻。
撩开发尾时呼吸一滞——顾昭整个后颈布满电子元件般的纹路，中央嵌着枚熟悉的芯片插槽。
正是主世界他亲手设计的神经接驳器。
"找到…了…"顾昭突然含糊呢喃，染血的手伸向他裤袋。
沈清曜本能地扣住那只手，却在对方掌心触到冰凉金属时僵住。
那是今早从尸体身上找到的录音笔。
"给你…"顾昭把笔塞进他口袋，指尖在布料上勾画出星图，"他们在找…天台…星星…"沈清曜突然想起什么，扯开对方校服内衬。
血迹斑驳的布料背面，歪歪扭扭的蜡笔画铺满整个左胸——戴着兔耳帽的小人坐在弯月上，西周飘满巧克力色的星星。
正是主世界他们第一次偷喝啤酒那晚，他在顾昭速写本上画的涂鸦。
"为什么画这个？
"他声音发紧。
顾昭歪头蹭了蹭他颈窝，这个动作让沈清曜想起大学实验室爆炸前，对方最后一次来送饭时也是这样撒娇。
那时他不知道，顾昭白大褂口袋里藏着抗癌药的处方单。
"梦里…"少年呼吸逐渐绵长，"有人在天台等了我…九十九夜…"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广播声：晚自习开始，请同学们保持绝对安静所有玻璃瞬间爬满血丝，走廊传来指甲抓挠声。
沈清曜把昏睡的顾昭塞进药品柜，从尸体教师口袋里摸出老式诺基亚。
收件箱里躺着十三条未读短信，每条都在凌晨2:17发送："救救我们 他在看着""不要相信戴金丝眼镜的人""第三条校规是■■■"最后一条彩信是张毕业合照。
本该是校长的位置站着穿白大褂的成年顾昭，而他手里牵着的分明是主世界二十三岁的自己。
"找到你了。
"金丝眼镜的反光突然出现在窗玻璃上。
沈清曜旋身将手术刀掷向声源，却被冰冷的枪口抵住太阳穴。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用皮鞋碾碎诺基亚，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沈博士，擅自修改实验体数据可不好哦。
"顾昭的蝴蝶刀就在这时贯穿男人咽喉。
暴起的少年如同护食的狼崽，将沈清曜整个圈在怀里。
骨刺刺破衬衫下摆，却在触及他腰侧时瞬间软化，变成当年孤儿院柳条编的护身符形状。
"不准…"顾昭瞳孔缩成竖线，"不准碰我的…"男人尸体突然膨胀炸开，无数荧光蓝的蘑菇喷涌而出。
沈清曜被顾昭扑倒在地时，看见他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电子屏：实验体007号情绪波动超标记忆清除程序准备启动"别看！
“顾昭突然捂住他眼睛，"那些蘑菇会…"沈清曜在黑暗中精准吻上他颤抖的指尖。
这是主世界他们发明的作弊暗号，指尖吻代表"我在这里"。
顾昭浑身剧震，禁锢着他的力道突然松懈。
荧光蘑菇群聚成的巨脸发出尖啸，沈清曜趁机将哮喘喷雾塞进顾昭口中。
这是医务室找到的药剂，铝罐底部刻着他们名字缩写——主世界顾昭随身带了十年的那支。
记忆碎片解锁1.2%顾昭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
他转身将喷雾罐砸向蘑菇群，爆开的药雾中浮现出金色符文。
那些曾夺走无数人性命的校规条文在空中重组，最终拼成他们高中毕业照的模样。
"第三条校规…"沈清曜在硝烟中握住他的手，"是不要忘记爱我。
"整栋教学楼开始崩塌。
顾昭在坠落中将他护在胸前，背后绽开的骨翼割裂血色天幕。
在失重感吞没意识的瞬间，沈清曜听见他哼起那段旋律。
正是主世界求婚时，自己亲手编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