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1994年的槐树村,那是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村口有棵三人合抱粗的老槐树,
据说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奶奶总说,那槐树是村里的守护神,也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小默啊,天黑前一定要回家。"这是奶奶每天傍晚必定叮嘱的话,"特别是月圆之夜,
槐树底下会坐着些'东西',活人不能看。"小时候我只当这是吓唬孩子的把戏,
直到初中那年夏天,我才明白奶奶的话里藏着多少真实。那年我十四岁,
在镇上的初中读二年级。暑假第一天,
我和发小张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我们的"探险计划"。张强比我大一岁,个子却矮我半头,
圆脸上总挂着狡黠的笑。他父亲是村里唯一的电工,家里有台黑白电视机,
我们常挤在一起看那些港产鬼片。"听说知青点那边闹鬼,"张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眼睛亮得吓人,"昨晚王二狗说他看见那边有蓝火飘。"我咽了口唾沫。
知青点在村西头的小山坡上,是二十年前下乡知青住的地方,早已废弃多年。
大人们从不让我们靠近那里,说是不安全。"胡扯吧,王二狗连自己几岁都数不清。
"我强装镇定,手心却已经出汗。张强从兜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钥匙,"我爸修电线时捡的,
就是知青点大门的钥匙。今晚去不?"我本该拒绝的。如果时光能倒流,
我一定会狠狠揍那个点头同意的自己一顿。月亮很圆,像个惨白的盘子挂在黑幕上。
我们蹑手蹑脚地溜出村子,沿着田埂往西走。夜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像是无数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张强突然压低声音,"二十年前,
有个女知青在那屋里上吊了。"我猛地停住脚步,"谁告诉你的?""我奶奶。
"张强做了个吊死鬼吐舌头的表情,"她说那女的是被逼死的,阴魂不散,专抓小孩。
"我踹了他一脚,"再吓唬人我就回去了。"知青点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
三间砖瓦房围成个小院,院墙已经塌了一半。大门上的锁锈得不成样子,
张强捅了半天才打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我们打着手电筒,
光束在漆黑的屋里划出惨白的一道。屋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
最里间有张木床,床板上散落着几本发黄的书。"看这个!"张强从床下拖出个铁皮盒子,
里面有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年轻人站在村口槐树下,笑容灿烂。
其中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特别显眼,眼睛又大又亮。我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啪"的一声,
手电筒灭了。"张强?别闹!"我以为是他搞的鬼。没有回应。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摸索着往门口走,却撞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像是个人。
"啊!"我尖叫着后退,绊倒在地。"小默?怎么了?"张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接着手电筒又亮了。他站在门口,一脸茫然。"你刚才去哪了?"我喘着气问。
"就在门口啊,手电筒没电了,我换了电池。"我环顾四周,屋里除了我们空无一人。
但刚才那触感如此真实...回家路上,我总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回头看了好几次,
只有月光下的玉米地随风摇曳。第二天一早,村里炸开了锅——李婶家的鸡全死了,
十几只鸡整齐地摆在鸡圈里,脖子都被扭断了,却没有一滴血。"肯定是黄鼠狼。
"村长磕着旱烟袋说。但李婶哭得厉害,"不是畜生干的...我半夜起夜,
看见个白影子站在鸡圈那,是个长头发的女人..."我浑身发冷,
想起照片上那个麻花辫姑娘。怪事接连发生。王铁匠说他半夜听见有人在他家院子里哭,
出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张寡妇的五岁孙子突然发高烧,嘴里一直念叨"姐姐别拉我"。
最可怕的是,村口的老槐树开始流"血"——树干裂缝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奶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第七天晚上,她把我叫到里屋,从箱底取出个红布包。
"戴上这个。"她给我系上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桃木牌,"最近别出门,
特别是晚上。""奶奶,知青点是不是真死过人?"我终于忍不住问。奶奶的手抖了一下,
"谁告诉你的?""张强说他奶奶说的,
二十年前有个女知青...""造孽啊..."奶奶长叹一声,眼神飘向远处,
"那姑娘叫林小满,才十九岁...死得太惨了..."原来那年夏天,村里闹旱灾,
庄稼都快枯死了。不知从哪传来的谣言,说是有知青"破坏风水",才导致老天爷不下雨。
一天夜里,几个喝醉的村民冲进知青点,把林小满拖了出来,
说她"勾引男人"、"带来晦气"。"后来呢?"我声音发颤。"第二天早上,
有人发现她吊死在槐树上..."奶奶抹了抹眼睛,"从那以后,每逢大旱,
村里就会出点怪事。"那晚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站在槐树下,
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背对着我梳头。她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空白..."帮我..."她伸出手,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帮我找到..."我惊醒时,窗外传来"咚、咚"的敲击声。我屏住呼吸,
看见窗玻璃上贴着一张苍白的脸——是照片上那个麻花辫姑娘!
她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啊!
"我尖叫着缩进被窝,全身发抖。"小默?怎么了?"奶奶冲进来,拉开电灯。
我颤抖着指向窗户,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月光透过树影投下斑驳的光点。第二天,
我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奶奶在屋里烧纸钱,嘴里念念有词。张强偷偷来看我,
脸色惨白。"知青点的东西...不见了。"他凑到我耳边说,"那个铁盒子,
还有照片..."三天后,我的烧退了,
但村里又出了事——张会计家十二岁的女儿半夜梦游,差点从井边跳下去,
被起夜的母亲及时发现。女孩醒来后说,她梦见一个漂亮姐姐带她去看"会发光的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奶奶咬牙道,"得把这事了结。"当天下午,
奶奶带着香烛纸钱去了槐树下。我偷偷跟在后面,看见她跪在树前磕头,
嘴里念叨着"孩子无辜"、"早日超生"之类的话。突然,一阵阴风吹过,
奶奶手里的香齐刷刷地从中间折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晚上,奶奶把我叫到跟前,
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小默,那姑娘怨气太重,不肯走。"她摸着我的头,"她选中了你。
""为、为什么是我?"我牙齿打颤。"因为你看见了她的照片,还碰了她的东西。
"奶奶叹气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得帮她完成心愿。""什么心愿?""找到真相。
"奶奶的眼神变得深邃,"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就这样,
我和张强开始了我们的"调查"。我们先去找了村里最老的老人——九十岁的赵爷爷。
他当年是生产队长,对知青的事最清楚。"林小满啊..."赵爷爷眯起昏花的眼睛,
"那丫头性子烈...死得冤..."从他的只言片语中,
我们拼凑出一个可怕的故事:林小满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她死前曾和人激烈争吵,
有人看见村支书的儿子刘建军从知青点慌慌张张跑出来..."刘建军?"我震惊不已,
"他现在不是县里的干部吗?"张强脸色发白,"我爸说,
刘建军上个月刚回村...就住在老宅..."我们决定去刘家老宅看看。
那是个气派的砖瓦房,大门紧锁。透过门缝,我看见院里晾着衣服——有人住在这里!
正当我们想离开时,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像是有人在里面拉了一下。
我和张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晾衣绳的声音。
正屋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有人吗?"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