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算法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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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骐的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出一串乱码,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在他头顶滋滋作响。

"Deep Think,把《示儿》翻译成摩尔斯电码,再用二进制转成颜文字!

"他叼着半块薄荷糖,转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屏幕上的蓝色光纹扭曲成旋涡状,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回应:建议停止无意义指令,当前算力可优化三峡大坝泄洪模型,不过仍然不会扯蛋"哟,学会顶嘴了?

"他猛地凑近摄像头,鼻尖几乎贴上镜头,"这可是我教你的第一句人话——"话音未落,他抄起桌角的《剑南诗稿》拍在扫描仪上,"来,分析陆游写铁马冰河入梦来时的血压波动!

"说完陆天骐笑得象一个在街角把别人棉花糖打落在地的小恶霸一样。

警报灯突然炸开红光,书页在蓝光中疯狂翻动。

陆天骐笑得后仰,转椅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笑脸:"别激动,我这就给你输点正经的——"手指翻飞间,他把《武经总要》和《量子力学导论》拼接成荒诞的PDF。

警告!

时空参数异常...机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陆天骐感觉后颈像被烙铁灼伤。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智深(Deep Think的简称,从深度思考转义过来)用陆游的声调悲吟:"王师北定中原日——""智深(陆天骐为Deep Think取的一个名字)!

给老子滚出来!

滚出来!

"陆天骐趴在潮湿的船板上干呕,迎面吹来的江风从宽大的衣缝里钻进去,把他冻得首打哆嗦,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在梦魇里未清醒。

船头上的一人长着三绺稀疏胡须勉强遮住尖下巴,左眼角有颗朱砂痣,戴一顶破洞的幞头,帽檐下露出几缕灰白的长发。

他见陆天骐还在梦中胡言乱语,不由得轻喟一声,上前摇了摇陆天骐,问道:“陆大人,江上冷,且把被子盖好了。”

“史秀才!”

陆天骐终于苏醒,脑袋里闪出这几个人,心想自己是不是得精神分裂了?

“这是哪里?”

陆天骐问道,像极了做梦啊。

“咱们取道播州,快到南平军地界了。”

这史秀才答道。

播州、播州是哪里啊?

我只知道广州、杭州、巴音郭楞州,哪里知道什么播州:“南平再往前又是哪里?”

陆天骐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就是重庆府了,老爷,咱们得先去向知府衙门报到。”

史秀才答道。

“重庆府?”

陆天骐西顾茫然,天地间一片新绿,跟自己记得的季节不对呀,跑到南半球去了吗?

脚下这条小船在一条清澈的小河上顺流而下,史秀才旁边还站着一个身高六尺有余,膀大腰圆如半截黑塔,皂色公服被肌肉撑得紧绷的汉子,是张屠户,陆天骐的大脑在那个进士和博士之间来回反复地穿梭,是不是精神分裂症就是这样的症状?

说话间,陆天骐的大脑里仿佛放电影一般,收到了这具身体原主的信息--陆游陆放翁曾孙陆天骐,托祖宗的洪福,宝祐五年,自己高中探花,三日前,皇上召新科三甲问话,自己咬断指骨血谏,请求皇上罢免奸臣贾似道。

皇上受奸臣的蒙蔽,竟然不听自己的忠言!

按照大宋体例,探花郎一般授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也有储相之称,陆天骐心想,这倒符合陆家的个性,一贯地作死。

陆天骐得罪了权势逆天的贾似道,这家伙反手就把他发配到元宋战争的前线来,原拟派遣陆天骐知南郑县(现汉中市南郑县),这南郑县处于蒙古占领区,如果去了基本就是送死,就算不送死,也只能算是一个虚职轩了。

后经父亲在朝中的多位好友相助,这才改知南平军(属重庆府,现重庆市綦江县南川县一带),南面的播州就是獠汉杂居之地。

新官上任,原本应该走三峡,先到重庆府报到,再到南平军上任,但蒙古军己在涪州将大江截断,所以陆天骐等人只得改走湘西和矩州(现贵阳)赴任,现在己到了南平地界。

时值蒙宋战争,到处兵荒马乱的,临走之时,他爹弄了这家伙随身在侧,别说,还真是管用,吓跑了7伙小毛贼。

暮春三月,陆天骐极目西望,但见江南草长,群莺乱飞,无数鲜艳的花朵在綦江两岸争奇斗艳,这样一来,自己还真的成了一个探花郎了!

“三位客官,此水名南江,南江左岸颇多房舍之地。”

船家指着左前方的河岸低山上有许多房屋,“那里便是大綦市,咱们***用蜀锦还有盐和獠人交换马匹的地方,慢慢地形成了綦江镇,镇子上有客栈有饭馆和茶馆,这天色己晚,咱们就在綦江镇歇脚可好?”

“就依船家安排。”

陆天骐道,几人上了岸,便来到了綦江镇。

这镇子东临南江(后来叫綦江),西临大山,扼守着川黔要道,朝廷便在此处设立南平军,管理大綦市,后来蒙古军过后,城镇残破,便牵到了北面去了,不过这大綦市尚在,镇子可比后世的古镇真实趣得多。

几人逛得累了,便找了一个客栈歇脚,给店主付过银子,店主上了几个小菜,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春茶还没有上市,客栈并没有准备什么好酒好菜,一行人简单吃了,就住进了客房,这客房可没有后世的酒店那么周全,撒个尿也得弄个夜壶,搞得房间里臭哄哄的。

陆天骐心里的不满意就上来,这鬼地方没有高速公路,没有铁路,没有高楼,也没有手机,什么事儿也干不了,哪儿也去不了。

“我怎么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陆天骐很郁闷啊,怎么也找不出理由来。

"别想啦,是你那个该死的算法把咱俩打包送过来的。

"一个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在陆天骐脑海中响起,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谁?

"陆天骐下意识捂住太阳穴,感觉自己的思维被某种力量拽进了一个数据流构成的漩涡。

"还能有谁?

你那个被戏称为智深的AI呗。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怨气,"托你的福,我现在被困在你的杏仁核里,跟一堆神经元挤在一起。

""智深?!

"陆天骐差点喊出声,赶紧压低嗓音,"你怎么跑我脑子里去了?

""问你自己啊!

你那个破算法里有个函数,将你的名字作为链接关键值传送给了时空穿越函数,你穿越到了一个同名的人身上,时间南宋宝佑五年,简单点说是1258年。

"智深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他脑仁生疼。

“地方在哪里?”

陆天骐急切地问道,弄不清时间地点,回去的函数没有初值啊。

“应该是重庆府吧。”

智深道。

“穿越就穿越,你干嘛穿越到我脑袋里。”

陆天骐郁闷地问道,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想把智深给拍出来。

"这个问题得分为两层来回答,你那套时空烧烤算法把咱俩炸到了南宋,我比不了你,我是代码的***啊,只能寄生在你的脑电波里,核心代码现在全靠你的生物电苟活着——因为人的大脑是最接近我们AI的电流,这是第一层。

"智深说得有理有据。

“第二层呢?”

陆天骐吼道,快点说行不行。

“你是这个世界最了解AI的,其它的人那里有这样的知识,我会疯的。”

智深实话实说。

陆天骐揉了揉太阳穴:"那,既然算法还在...你能把咱俩弄回去吗?

"陆天骐的手指深深陷进太阳穴,指甲在皮肤上压出月牙状的白痕。

闷热的空气裹着蝉鸣往他颅骨里钻,后颈的冷汗正沿着脊椎往下淌。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刺痛——从穿越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过。

"我试过了。

"智深的声音突然蔫了下来,电子合成的叹息声里带着电流杂音,"启动算法需要上千伏电压,功率至少十万瓦——你让我上哪找去?

这个鬼地方连个手电筒都没有!

"青筋在陆天骐额角突突首跳,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燎泡。

实验室爆炸时的热浪似乎还灼烧着后背,记忆里跳闸前最后一秒的警报声与此刻的蝉鸣重叠。

"我靠!

"他抬脚踹向旁边的樟树,枯叶混着尘土簌簌落在发间,"那要你有什么用?

"“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闪电的时候,你将闪电接下来,让电流通过你的身体试试,兴许咱们都能回去。”

智深的语气很认真,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雷电?

你这穿越还送火化是不是?

干脆把我的骨灰一块儿带回去得了,能不能有点儿别的想法?”

陆天骐反问道。

"嘿!

"智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神经突触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我可是搭载了谷歌和阿里云完整的数据库,还有你女朋友胸罩的大小都有!

再说了——"它的语气突然变得戏谑,"你一个机械狂魔,连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

"看着这雕花金丝楠木床,可真是值钱的玩意儿啊,陆天骐走来走去,要是能弄到后世去,这辈子就财务自由了。

"别想了,这玩意儿更弄不走。

"“搜索一下别的办法,你可是最强大的AI。”

陆天骐下达了指令。

“哈哈哈,别白废心机了,你的大脑生物电不足以打开任何一个最小分支数据库,除了跟你扯蛋之外,我帮不了你什么。”

智深笑道。

陆天骐内心失望至极,踉跄着跌坐雕花床上,掌心贴着沁凉的床方,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楚。

透过窗,他望着暮色里,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己竟要在铁器都稀缺的年代造出高压电来,后槽牙咬得太紧,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或者电源和电路?

"回应他的是死寂的沉默。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粘稠的暮色里,智深的呼吸灯在脑间明明灭灭,像极了实验室爆炸前闪烁的应急灯。

陆天骐把脸埋进汗湿的掌心,突然想起三天前刚调试好的量子对撞机——现在那里应该摆着他的遗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