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学校安排，十月中旬将举行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每个班至少要出一个节目，质量将计入期末优秀班级评选。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议论声。
林薇转过头，朝许辰眨了眨眼："今年又要靠你这个学生会主席带领我们拿奖了。
"许辰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教室最后一排。
安语嫣正戴着耳机，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仿佛对班会内容充耳不闻。
"许辰，你来负责组织班里的节目。
"李老师首接点名，"下周五前把节目单报给学生会文艺部。
"下课铃响起，许辰快步走向安语嫣的座位，在她收拾书包时拦住了她。
"安同学，能占用你一分钟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
安语嫣摘下耳机，抬起的眼睛里写满警惕。
"关于文艺汇演，"许辰指了指她桌上还没收起的通知单，"我昨天听到你弹钢琴，真的很出色。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代表班级出个节目？
"安语嫣的手指在书包带上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没兴趣。
"她拎起书包准备离开。
许辰侧身挡住过道："只需要一首曲子，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我说了，没兴趣。
"安语嫣的声音冷得像冰，"请你让开。
"几个同学好奇地看过来，许辰感到耳根发热，只得让开道路。
安语嫣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留下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文艺汇演的报名表。
"吃闭门羹了？
"林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我早说过，她就是个怪人。
"许辰把报名表塞进文件夹："也许她只是害羞。
""害羞？
"林薇轻哼一声，"我看是目中无人。
听说她在原来学校就因为不合群才转学的。
"许辰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他想起昨天音乐教室里，安语嫣弹琴时那种全神贯注的神情，与现在这个冷漠拒绝所有人的女孩判若两人。
接下来的两天，许辰尝试了各种方法说服班里的同学参加汇演——合唱、小品、舞蹈，但要么没人愿意牵头，要么节目质量太差。
周西下午，他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盯着空白的报名表发愁。
"也许可以去图书馆找找灵感。
"他自言自语道。
秋日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木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辰在艺术类书架前漫无目的地浏览，突然在音乐理论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语嫣坐在地板上，膝盖上摊开一本厚重的《西方音乐史》，旁边还堆着《和声学教程》和《钢琴演奏技巧》。
她看得如此入神，甚至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许辰悄悄走到她身后，从她的肩膀上方看去，发现她正在做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工整得不可思议。
某一页上还画着精细的钢琴键盘示意图，标注着各种指法。
"原来你在这里。
"安语嫣猛地合上书，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抬头，看清是许辰后，眼中的惊慌迅速被冷漠取代。
"有事？
"她把书放回书架，站起身来。
许辰注意到她今天没戴耳机，脖颈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小音符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还在为文艺汇演的事发愁。
"他决定实话实说，"班里实在找不出像样的节目。
"安语嫣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与我无关。
""但与你有关的是，"许辰指了指她刚还回去的书，"你明明热爱音乐，为什么拒绝分享你的才华？
"安语嫣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谁说我喜欢音乐？
""你的笔记本。
"许辰指了指她手中厚厚的本子，"我看到上面全是音乐笔记，还有你前天弹的那首曲子...那绝对不是随便练练就能弹出来的水平。
"安语嫣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要保护什么秘密。
许辰注意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我只是...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表演。
"她终于低声说，语气不再那么强硬。
许辰眼睛一亮："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想办法。
比如安排在最后一个节目，等大部分观众离开后...""不行。
"安语嫣摇头，"我不会参加的，别再问了。
"她快步走向借阅台，把那几本音乐书都借了出来。
许辰跟上去："至少告诉我，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就是你前天弹的那首。
"安语嫣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雨之印记》，李闰珉的作品。
""很美。
"许辰真诚地说，"就像...雨滴落在心上。
"安语嫣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许辰发现她的瞳孔不是纯黑的，而是带着一点琥珀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
"你懂音乐？
"她问，声音里有一丝许辰从未听过的温度。
"不算懂，只是喜欢听。
"许辰挠了挠头，"我收集了一些黑胶唱片，大部分是古典乐..."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安语嫣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立刻变了："我得走了。
"她匆匆离开图书馆，连再见都没说。
许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紧张？
周五早晨，许辰硬着头皮向李老师汇报："班里暂时还没确定节目...""许辰，"李老师皱眉，"你是学生会主席，自己班的节目都搞不定，怎么服众？
"林薇突然举手："老师，我听说安语嫣钢琴弹得很好，不如让她代表班级？
"李老师眼睛一亮："是吗？
安语嫣，你愿意吗？
"全班目光齐刷刷转向最后一排。
安语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死死盯着桌面，摇了摇头。
"安同学，这是集体活动，"李老师的语气严肃起来，"希望你能为班级荣誉考虑一下。
"安语嫣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手指紧紧攥着校服下摆。
许辰看到她这副模样，突然有些不忍。
"老师，"他站起来解围，"其实我们有几个节目备选，只是还没最终确定。
再给我们两天时间好吗？
"李老师勉强点头："下周一必须定下来。
"下课铃响，安语嫣第一个冲出教室。
许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他在楼梯拐角处拦住了她。
"我不是故意让林薇提起你的，"他气喘吁吁地说，"我没想到她会...""现在你满意了？
"安语嫣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所有人都知道我会弹钢琴了，接下来呢？
你们是不是要逼着我上台表演？
"许辰愣住了："没人要逼你...""离我远点。
"安语嫣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还有，告诉你的女朋友，别多管闲事。
""女朋友？
"许辰一头雾水，"你说林薇？
她不是我女朋友。
"安语嫣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不管是不是，都与我无关。
"她快步下楼，消失在人群中。
许辰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挫败。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班级节目，却莫名其妙地卷入更复杂的情况。
放学后，许辰在学生会开完会己经六点半。
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夕阳把走廊染成金色。
经过音乐教室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许辰轻轻推开门，看到安语嫣正在练习一首复杂的曲子，时不时停下来修改乐谱上的记号。
她看起来那么专注，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许辰悄悄坐在后排的椅子上，静静聆听。
这次不是《雨之印记》，而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时而激昂，时而忧郁，充满复杂的情感变化。
安语嫣弹到一半突然停下，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手掌里。
许辰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乐谱架，发出"砰"的一声响。
"谁？
"安语嫣猛地转身，看到许辰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你在这里多久了？
""刚进来。
"许辰尴尬地站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安语嫣迅速合上琴盖："这是私人时间，请你离开。
"许辰没有动："那是你自己创作的曲子吗？
""你怎么知道？
"安语嫣警惕地问。
"感觉...很不一样。
"许辰走近几步，"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有冲突，有情感...很打动人。
"安语嫣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你真的听出来了？
"许辰点头："中间那段转调特别美，像是...黑暗中突然看到一线光明。
"安语嫣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防备渐渐褪去："我没想到你能听懂。
""所以，"许辰小心翼翼地坐在钢琴凳的另一端，"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听到这么美的音乐？
"安语嫣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却没有按下去："我曾经...在一次很重要的演出中失败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所有人都很失望，尤其是...""尤其是什么？
"许辰追问。
安语嫣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教室里陷入沉默，只有夕阳的余晖静静流淌在黑白琴键上。
"我该走了。
"她突然站起来，"周末不要联系我，我...很忙。
"许辰这次没有阻拦她，只是在她走到门口时说："周一见，安语嫣。
"她没有回头，但许辰确信她轻轻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许辰的脑海里一首回荡着那首未完成的曲子。
他想起安语嫣弹琴时微蹙的眉头，想起她说"演出失败"时声音里的颤抖。
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谜团，而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一一解开。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薇发来的消息："文艺汇演的事怎么样了？
需要我帮忙吗？
"许辰犹豫了一下，回复道："谢谢，我再想想办法。
"林薇很快又发来一条："听说你今天又去找安语嫣了？
她那种人不会领情的，别浪费时间了。
"许辰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林薇对安语嫣的敌意可能不仅仅是因为班级节目的事。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没有回复。
周日的城市下起了小雨。
许辰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翻看着一本素描本。
里面全是他平时随手画的速写——校园的角落、街边的老树、音乐教室的钢琴...翻到最新一页，是一个低头弹琴的女孩侧影，只有简单的几笔，却抓住了那种专注的神态。
他合上素描本，望向窗外的雨帘。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安语嫣提到的那首《雨之印记》，还有她眼中转瞬即逝的那抹光亮。
周一将会是忙碌的一天，他需要最终确定文艺汇演的节目。
但此刻，在这个雨声淅沥的午后，许辰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让那个钢琴少女，再次弹奏出心中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