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毕加索的眼泪里溺水
河水突然翻涌起铁锈味，浪花拍在堤岸上碎成1943年的摩尔斯电码。
"程先生对监控录像感兴趣吗？
"便利店老板娘递来加热的饭团，收银台显示器正循环播放昨夜仓库爆炸的新闻。
画面里我的背影在火场穿梭，怀里抱着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可林夕此刻分明坐在窗边，用靛蓝颜料修补旗袍上的弹孔。
"第七次了。
"她蘸取颜料的笔尖悬在空中，"每次世界线收束，你的西装都会多道裂口。
"我低头看着新换的西装，内侧口袋的怀表正在发烫。
昨夜夏筝的钢笔尖划过之处，布料裂痕里渗出冰晶状的颗粒，像是时空褶皱结的霜。
便利店玻璃突然炸裂，梵高的《星月夜》从街道尽头席卷而来。
旋涡状的星云裹着酒红色身影撞进货架，夏筝踩着倾塌的泡面箱优雅起身，腕间碎钻拼成的"永昼"LOGO闪着毒蛇般的磷光。
"初次见面。
"她摘下毕加索风格的面具，露出与实验室照片完全一致的脸，"或者该说...重逢？
"林夕的画笔刺入收银台，靛蓝颜料顺着电路板蔓延成防护网。
夏筝的钢笔旋开利刃，刀锋划过之处，货架上的罐头变成1943年的军用罐头，生产日期正是怀表停摆的9月7日。
"把钥匙交出来。
"夏筝的鞋跟碾碎滚落的苹果，果汁渗进地砖缝里长出藤蔓状的铜锈，"这不是你们该碰的游戏。
"我摸向裤袋里的青铜钥匙，齿痕突然发烫到刺痛。
便利店灯光开始频闪，每暗一次就切换成不同年代的装潢——昭和时期的杂货铺、文革年代的供销社、千禧年的网吧..."小心！
"林夕拽着我扑向冷柜，夏筝的钢笔刺入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刀尖扎进地砖的瞬间，整面墙的瓷砖剥落成《格尔尼卡》的碎片，画中嘶鸣的战马冲进现实，铁蹄踏碎冰柜玻璃。
怀表突然发出蒸汽火车般的轰鸣。
我眼睁睁看着夏筝的刀锋在距离咽喉三厘米处静止，她腕表的秒针正在倒跳，表盘浮现三个血红的月亮。
"记住，不要相信..."林夕的警告被时空裂缝吞没。
我坠入冰冷的数据流，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实验室穿梭。
穿防化服的夏筝正在调试巨型怀表装置，玻璃舱里漂浮着林夕的躯体，她耳垂的沙漏吊坠连着十二根导管。
"样本0927心率异常！
"警报声炸响的刹那，我被迫与某个时空的自己重叠。
手术刀划开林夕的胸腔，机械心脏里嵌着的正是那枚青铜钥匙。
鲜血溅在防护面罩上时，我尝到了怀表的铜腥味。
"程先生？
"便利店老板娘摇醒我时，霓虹灯牌己经亮起。
货架上的商品恢复原状，只有夏筝遗落的钢笔插在收银机里，刀柄刻着微小的"1943.9.7"。
林夕的旗袍下摆残留着冰霜，她正用画笔蘸取我的咖啡修补："时空跳跃的后遗症，像宿醉一样对吧？
"我摸着颈间的血痕，那里结着冰晶状的痂："她是谁？
""永昼集团最好的猎犬。
"她吹散咖啡的热气，雾气在空中凝成夏筝的侧脸，"也是最坏的殉道者。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张泛黄的照片。
穿和服的夏筝站在外白渡桥头，背后是燃烧的货轮，日期正是青铜钥匙上刻的日期。
照片边缘有行褪色小楷：观测者0927己污染夜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我们冲进仓库时，铁门上的铜锁正在渗血，1943年的血珠与2023年的雨水在门槛上交汇，蒸腾起靛蓝色的雾。
"抓紧我。
"林夕的指甲掐进我手腕，沙漏吊坠泛起妖异的蓝光，"这次要穿过毕加索的眼泪。
"我们撞向《哭泣的女人》的瞬间，画中泪水变成粘稠的时空甬道。
无数个夏筝的面孔在周围闪回——实验室里调试仪器的她，雪山举枪射击的她，神社前摇铃的她..."别看眼睛！
"林夕的警告淹没在数据洪流里。
我的视网膜开始灼烧，那些眼睛里的虹膜都在倒映同一个场景：林夕躺在青铜棺椁里，我正将怀表齿轮一颗颗嵌入她的心脏。
着陆时我们跌进雪松林。
永昼集团的玻璃大厦矗立在夜色中，夏筝站在顶楼落地窗前，手中的红酒杯盛着三个月亮。
"欢迎来到时间屠宰场。
"她的口红在玻璃上画出莫比乌斯环，"猜猜今天要肢解哪个时空？
"林夕的画笔突然暴长成武士刀，靛蓝颜料与红酒对撞出量子火花。
她们在落地窗前搏杀时，我听见怀表齿轮错位的声音——每响一声，大厦就多裂开一道时空缝隙。
"接住！
"夏筝突然将钢笔掷向我。
金属触手的瞬间，记忆如高压电流贯穿全身——我看见自己将青铜钥匙插入她胸口，她握着我的手转动钥匙，笑着说这局赌赢了。
玻璃幕墙轰然炸裂。
我们坠向不同时空的裂缝时，夏筝的声音散落在夜风里："去找第十二个..."我重重摔在苏州河堤上，掌心的钢笔变成林夕的画笔。
河水倒映着三枚月亮，怀表盖子内侧浮现新刻的字：莫信三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