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不是被允许回国了?
过去式。
一股酸意抵住喉咙,喉咙被无形的双手扼住了,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霜月低下头,纤细粉润的手指紧握捧花,花枝细微颤动。
知道顾栖池有女朋友是在一周前一个毫无征兆的午后。
她在战乱国家的边境给小朋友和老人分发药品和面粉。
大学毕业,霜月继续留在了芝加哥,干着清闲的工作。
单身公寓的餐桌上,将果酱在面包上涂抹均匀,舀最后一勺时,刷到了一条视频。
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小孩子在镜头前撕心裂肺地哭喊。
额角有血的小男孩流着眼泪,绝望地嘶吼:“你的镜头在拍我吗?
你拍我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什么都不能改变,我每天还在饿肚子,这里的人每天都活在死亡的恐惧里。”
霜月的心被击中了,犹如山石崩裂,醍醐灌顶:她应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每个月领着毫无意义的薪水。
一个月薪水还不如账户余额一天产生的利息多!
来不及吃涂好的果酱面包,霜月跑着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
几天后她坐上了开往巴勒斯坦的飞机。
两年时间,她跟着国际救援中心去了数十个国家。
筹集运送物资,分发食物,疏导心理……身体在流浪,心是妥帖安稳的。
五月的霍姆斯白天气温高达三十多度,裹着棉麻长裙的身体闷了一身汗,分发完今天最后一车食物,脸颊因热意蒸腾出酡红,细密的汗珠沾湿鬓角。
霜月热得要升天了。
同行的吉娜建议她去装货的半挂车车厢里休息一会儿,不得热射病也要小心中暑。
霜月没有逞强,去了一旁敞开的车厢,坐在一摞纸箱子上,习惯性点开手机。
手机大部分时间是没网的状态,偶尔途经通信基站完好的城市,通讯软件会争分夺秒接收另一端的消息。
颜温发来一条消息,没有文字,是一则视频,昨天发的,现在才收到。
视频封面很黑,灯光人影模糊成一团,霜月毫无防备地点开了。
“栖池,快过来,我们要切蛋糕了……”镜头没有拍到脸,只有一道娇媚又婉转的女声。
栖池。
出国前的20年时间里,霜月没有见过哪个女生可以与他这样亲昵,用撒娇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咔嚓”,不知哪里传来细微的裂纹声,霜月掉进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不动了。
加载完成的视频没有等她,顺畅地往后滑去。
接下来是一个男音:“池哥,和咱嫂子站一起,我在给你们录视频呢。”
摇晃的画面逐渐聚焦,没开吊顶灯,唯一的光源是堆满了室内的发光彩色气球,彩灯一闪一闪,又映出一大片红到暗沉的玫瑰花海。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和喝彩声。
镜头终于对准了今晚的主角。
昏沉灯光下看不出西服的实际颜色,墨色或者黑色,丝毫不妨碍考究的质感,昂贵的剪裁,与身型修长笔挺的主人相得益彰。
顾栖池怀里揽着一位头戴皇冠,身着寻常私服的女生,两人共握一把细锯齿刀,微微垂头,分着蛋糕。
大家热闹成一团:“祝我们小嫂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和池哥长长久久!”
听到大家的调侃,女生害羞地躲进顾栖池怀里。
皇冠险险碰到顾栖池的下巴,他终于抬起头,隔了24小时时空,隔了6000公里空间,对上了霜月的眼睛。
山间明月的一张脸,让不甚明朗的酒吧包房顿时变得高级起来。
和5年前清冷疏远的气质相比,多了两分凌厉的压迫感。
瑞凤眼里带笑,有从容不迫的底气和不容人忤逆的审视。
瞳孔幽深,眼尾上翘,又勾魂又清爽。
霜月看得失了神。
公主不一定要穿公主裙,顾栖池宠谁,谁就是公主。
他看了一眼镜头,又低下头,帮女生把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防止沾到甜腻的蛋糕。
周围人的起哄就没有停止过:“小嫂子,池哥花了3个小时才布置好这个会场,我们说要帮忙,他都不让。”
“对呀,几百个气球都是他亲力亲为用打气筒打出来的,手都酸了,今天的蛋糕他是没有力气端了,麻烦小嫂子亲手喂了。”
“想要表示诚意,就用嘴喂。
我们都不是外人。”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推波助澜:“亲一个,亲一个。”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停在了爆发轰鸣的前一秒。
吉娜还是担心霜月,随后跟上了货车车厢,想看一看她。
“亲爱的,你真的中暑了?
脸色这么白?”
霜月自小皮肤就白,不是苍白的那种,全球漂泊的两年也没有晒黑,充足的血气浮在雪白的皮肤下面,***剔透。
此刻却白成了一张纸。
热情又夸张的语气把霜月从濒临窒息的束缚里解救出来,耳鸣渐渐消退。
大半货物分发完毕,空纸箱杂乱无章地堆着,霜月屈膝坐在上面,循着声音抬起头,细碎的星光在眼里浮动闪烁。
“我,我可能中暑了……”霜月语无伦次地解释。
见吉娜要去翻清凉油,霜月有点后悔随口撒的谎:“不用吃药,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行,下午你就在车里休息。
也没有多少事情要忙了。”
外面有人在喊,吉娜应和一声,“咻”地从车厢里一跃而下,霜月还来不及担心她的脚会不会崴到,人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霜月慢慢落座到原位。
“栖池,快过来,我们要切蛋糕了。”
……“亲一个,亲一个!”
骤然而停的画面给人无限遐想。
未记录下来的亲吻会落在哪里,额头,脸颊,还是嘴唇?
他一首很痴迷亲吻,不管是脸颊,嘴唇还是其它。
“看着都是骨头,怎么这么软?”
任谁也想象不出来的画面,清冷如雾,风姿绰约的顾栖池背地里非常热衷床笫之事。
脱掉衣服,仿佛将从容不迫,进退有度的那层皮也脱掉了,每一下都是暴戾的凶狠。
霜月不敢想他亲别人的画面,想一想都是刮骨凌迟之痛。
不知道重播了多少遍,手机耗完最后一格电,自动关机了。
霜月抬起僵硬的脖子,双腿盘坐的太久没了知觉,此刻正是晚霞布满天际,整片天空都在燃烧。
微风吹动发丝,像故乡伸来的双手抚摸她。
混沌的大脑被风吹得有了一丝清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哥哥有了新欢,她是不是,可以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