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随着奇力下了马车,走过一段田庄窄道,又入了镶着金边的大门,便听到了这门前的侍卫提醒。
“知道了。”
奇力挠了挠脑袋,“菲利尔叔叔,还有谁在前厅?”
菲利尔抿了抿嘴沉声道:“夫人也在。”
“费劲……”奇力苦笑一声。
王吉与那名为菲利尔的侍卫相互打量着。
罩衫挡不住那粗壮的臂膀,腰间挎着无鞘首剑,宽刃流光。
还未走近厅堂,就听到室内传来敲击桌椅的声响,一道雄厚的中年男人嗓音,从咒骂到怒吼。
奇力表情复杂地看了王吉一眼,“你要不就在外面候着我吧……”王吉点点头,站定在这廊间,左看看右瞧瞧。
奇力摆了摆头,欲言又止,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你又买了什么垃圾货色?”
“好赌己经不管你,现在又操持起了奴隶买卖?”
“我的好大儿,你买就买,为什么非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风头?”"是觉得你父亲很受国王器重?”
“还是觉得我的金币没地方花?”
又是一阵哐当声响……王吉站在此处不免觉着尴尬,抬头间又见着路过的女佣古怪眼神。
正对着厅门,倒退几步。
“你就是那个在地牢竞技场活下来的死囚?”
身后的菲利尔冷声开口。
王吉转过脑袋点点头。
未料那菲利尔一抬手,那把本挎在腰间的首剑,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其右手,划过王吉几簇黑发,停在脖颈处。
“你为什么不躲?”
王吉撇了撇嘴角,故作镇定道:“你家主人才花了两百金币,你是不会让他打水漂的。”
菲利尔收回首剑,皱着眉沉声道:“你不值这个价。”
随后怀抱着双手,依靠在门边,望着远处田间。
王吉轻轻叹着气,自知相比之下虽说力气大了不少,可反应技巧几乎为零,想要活下去,难。
更不用说还得赚上一笔。
左顾右盼,玉石金框,石像壁画,很符合自己对西欧贵族的刻板印象,确实还有田间佝偻的农奴,与那穿梭来去的女佣。
“眼睛不要乱看。”
背对着王吉的菲利尔突然开口。
“好……好……”王吉嘴上敷衍着,仍是探头探脑。
厅堂大门应声而开,王吉远远瞧见那长桌前坐着一男一女,男人脸红脖子粗,女人纤弱白皙,二人都是披锦戴银,富贵逼人。
“菲利尔叔叔。”
奇力轻手轻脚掩上门继续说道,“瘦奴我就交给你了,回头替我送给小妹。”
“瘦奴身手不错,小妹不正缺个护卫嘛?”
菲利尔心不在焉道,“就他?”
奇力呵笑道:“你别瞧他细胳膊细腿的,死牢那儿被一矛刺得透心凉的,是洛达家族的乌斯诶。”
菲利尔满脸怀疑,“那个侍卫长?”
奇力雀跃肯定地点点头,嘴上发出哼哼声。
菲利尔转过脑袋,眼神复杂地望着王吉。
“我也就会那一手。”
王吉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那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奇力拍了拍菲利尔的肩膀。
继续说道:“菲尔利大叔师承王庭剑术,指导你绰绰有余!”
王吉好奇地眨了眨眼。
菲利尔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晃着脑袋摆摆手开口道,“好说好说。”
----------王吉拎着刚得手的短剑横切竖劈,好不自在。
虽然这剑短了点,还有些点点锈斑。
不过菲利尔说长剑那是贵族的标配,代表荣耀。
奴隶只配持有棒槌短斧之类的粗制滥造。
菲利尔也确实听从了主家少爷的命令,教授了王吉一上午的王庭剑技。
一劈,一刺,一撩,共三招。
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自那日午后,王吉显然感觉得到,菲利尔在躲着自己。
也好,趁着练剑的独处时间,与柒叁伍来回扯皮。
结果得到的都是“暂无可用网络,请连接后再行尝试……”,费劲。
这看着连电都没的地方,还扯什么网络。
好在有吃有住条件也不差,时不时还有高挑女佣经常来关心自己。
“吃这么多,一定是活干得太累了吧?”
偶尔还会留下一道微笑挑挑眉毛,风情万种。
就是有一点王吉觉着非常奇怪,这金发碧眼的,眼睛确实也大,挑眉间眼白怎么那么明显。
“瘦奴,你过来。”
好久没听人喊自己瘦奴,愣了一愣。
菲利尔见状不耐烦地低声咒骂起来。
话音一转,“今天夫人和西小姐要去城外夜宴,也该去凑个人数了。”
此刻王吉才想起当初奇力所说的小妹,可这几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一家几口都没能打听明白。
“什么时候?”
王吉询问道。
菲利尔抬了抬手,“拿起你的剑,跟上我。”
雷厉风行,菲利尔转身便走,恨不得少说一句是一句。
二人一路小跑,待得赶上马车一行人,己快出了庄园田间径。
王吉这一亮相,倒是惹得其他不少护卫目光,好奇、打量,更多是那一种瞧上一眼就扭开脑袋的漠视。
王吉低头瞧了瞧自己破烂麻衣,还有那双出死牢时随手丢来的草鞋。
再看看他们革甲护臂,银盔罩袍,胸口前还纹着统一的图案——象征着奥利瑞吉家族的方块与权杖。
七八人围着一辆雕花马车,马鬣雪白,蹄声哒哒,车轮咯吱作响。
----------“菲利尔老师,护卫的工作就是围着马车步行?”
王吉加快几步,朝着身前探着脑袋。
“收声!
侍卫之时不可以闲聊!”
菲利尔沉声厉色。
王吉撇了撇嘴,望着脚下的路,尽量避开那些尖锐碎石,硌脚。
可惜出了田庄没进城,未料奥利瑞吉家族的庄园竟是挨着城墙而筑。
王吉心想大致不是什么皇亲贵族,也合理。
出了城门,就没了石板路。
湿土覆盖碎石,方便了贵族的马车,苦了王吉这样穿不起鞋的穷人。
方才还是骄阳当空,这会儿天边己经显出黄昏成色。
两边的密林绿意浓密,王吉至今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季节,昼夜温差显著。
顺着人迹渐少的大路望向尽头,是那靠海的城堡。
瞧着不远,可走了这么久,感觉距离未曾变化分毫。
“止步!”
不知道队伍中谁喊到一句。
王吉急忙停下脚步,差一点踩上菲利尔的革靴后跟。
少了脚步声与车轮滚滚,周遭一片浓郁的静谧。
“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路上没了行人,可还有不少飞鸟啼叫乌鸦哀吟。
甚至方才半途,王吉还听到了一声清脆鹿鸣。
而如今,赤云压目,风掠绿树。
当众人侧耳聆听之际,白鬣大马忽然扬起高蹄,发出激烈嘶鸣。
马夫卖力地安抚不见效果,菲利尔翻身上马,绷紧了全身牢牢缠抱。
王吉侧眼瞧见一道巨大黑色身影从路旁密枝中窜出,未等众人反应,那身影首奔当中马车而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随后尘土飞扬。
其中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