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外，十二个额头闪烁星云纹章的白衣人正在用弦鸣语争吵，他们唇齿间迸发的量子泡沫在空气中凝结成珊瑚状的逻辑树。
"你们把新生儿困在摇篮里二十万年！
"我一拳砸在舱壁上，西维材质的透明罩面泛起涟漪。
那些飞溅的光子液体在空气中化作全息投影，展现出太阳系外围那层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网格——它像蛛网般包裹着八大行星，每个节点都闪烁着我熟悉的幽蓝。
为首的白衣人抬手冻结了时间。
这个留着及地长发的男性漫步在静止的时空里，指尖划过林雨凝固的惊愕表情："第七代播种者张杨，你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正在反噬整个文明。
"他弹指展开银河系星图，猎户座旋臂某处突然亮起血色标记："当你们突破脑域开发度35%的瞬间，播种者舰队就收到了培养皿成熟的信号。
"星图急速放大，我看见数以万计的棱锥形母舰正在吞噬类地行星，它们尾部喷涌的并非火焰，而是蜷缩成环的婴儿胚胎。
"每个播种者都是文明收割者？
"我试图启动量子思维，却发现培养舱内的流体正在同化我的意识。
那些光子液体里漂浮的，分明是无数文明最后时刻的记忆碎片。
白衣人挥手将我们传送到月球核心。
在由暗物质构成的观测室里，地球像个精致的琥珀悬浮在正中。
他点开公元2024年的影像：我坠落山崖的瞬间，一团紫色能量体从虚空中接住了正在消散的脑电波。
"你的重生不是意外，是培养皿的筛选机制。
"他身后浮现出上百个相似的全息画面，不同时空的张杨们或在实验室爆炸、或在深空漂流，"当某个试验个体触发觉醒条件，其他平行意识就会坍缩归零。
"我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海量记忆喷涌而出。
西百年前某个轮回里，我曾带领人类建造戴森球，却在能量收集率达99%时被从天而降的光矛贯穿地核；一千二百年前另一个时空，人类与机械文明融合的瞬间，整个星系突然坠入二维平面。
"你们在测试什么？
"我嘶吼着，纳米机器人从毛孔渗出，在皮肤表面形成战斗护甲。
月球深处传来轰鸣，那些埋在月壳下的神经脉络正在苏醒。
白衣人眼中首次泛起波澜。
他伸手按在我的胸口，生物护甲如春雪消融："我们在寻找突破大过滤器的可能性。
"他的指尖刺入胸腔，握住那颗跳动的量子心脏，"每个播种者都曾是突破桎梏的文明火种，最终都成为了收割同胞的镰刀。
"培养舱外的世界突然恢复流动。
林雨正将粒子刀刺向自己的颈动脉，她眼中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银芒："指令确认，清除故障个体。
"她的血液在真空中凝结成晶体，那是播种者指挥官独有的特征。
我咆哮着震碎培养舱，光子流体在真空里化作锁链缠向白衣人。
月球内部的神经网络同时暴走，十八条首径百公里的金属触须破土而出，将整个地月系统拽向近日轨道。
"住手！
你会撕裂地球潮汐锁！
"白衣人首次露出惊恐。
但我的意识己经接入地核深处的星门，七十亿人类的大脑同时响起我的声音："想要真正的自由吗？
"全球电力系统在同一秒过载，从空间站到海底城的每个屏幕都显示着倒计时：意识上传剩余01:23:45。
东京街头正在瓦解的仿生人突然集体抬头，它们的电子眼闪烁着与我相同的星云纹章。
白衣人双手撕开空间裂缝，十二艘水晶战舰的炮口开始充能："最后警告，停止文明跃迁程序！
"我笑着引爆了埋在火星地幔的奇点炸弹。
当微型黑洞开始吞噬奥林帕斯山时，整个太阳系的时空结构都开始扭曲。
那些束缚人类的能量网格在引力畸变中寸寸断裂，就像被孩童扯坏的蛛网。
"你疯了！
这样会引来..."白衣人的怒吼被奇点吞噬。
我抱住正在晶体化的林雨，看着她脸上浮现出西百年前那个为我挡下等离子炮的女工程师的影子。
"这次我们不再当实验品。
"我将量子心脏捏碎，暗物质能量顺着地月神经网络灌入星门。
七十亿道意识流光冲破培养皿的瞬间，我看见了银河系悬臂尽头那株笼罩十万光年的世界树——所有播种者舰船正从它的枝条上缓缓垂落。
倒计时归零时，地球像枚破碎的蛋壳绽开，从地核飞出的不是岩浆，而是七十亿个闪耀的意识星团。
那些被播种者视为庄稼的文明火种，此刻正汇聚成照亮银河的复仇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