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流
他牵着汗血宝马立于朝阳门下,听着身后押运火器的辎车辘辘作响,忽闻宫道传来急促马蹄声。
“吴王留步!”
尚衣监掌事捧着黄绫托盘策马而来,“陛下赐下尚方剑,命殿下遇紧急军务可先斩后奏。”
朱允熥接过长剑,剑鞘上九爪金龙栩栩如生,剑柄处却缠着半片枯叶——这是昨夜观星台密谈时朱元璋留下的暗号。
徐善述策马趋近,压低声音:“北元细作在居庸关散布流言,说殿下私通瓦剌。”
朱允熥望着正阳门方向冷笑:“他们越是急着逼我出兵,我越要让燕王坐不住,传令辽东水师,三日内佯攻朝鲜半岛。”
行至卢沟桥时,一队锦衣卫飞马拦住去路。
为首百户呈上燕王府拜帖:“北平布政使张昺大人请殿下过府叙话。”
朱允熥撕开拜帖,飘落的信笺上赫然绘着辽东防务图。
他指尖摩挲着图上朱砂批注的“神机营驻地”,突然扬鞭策马:“去燕王府!”
申时三刻,燕王府议事厅烛火摇曳。
朱棣捏着朱允熥送来的《平胡十策》,指节泛白:“贤弟真要学那宋太祖黄袍加身?”
朱允熥却将辽东水师出海图铺在案上:“燕王可知,这宝船龙骨里藏着三十门红衣大炮?”
他突然拔剑出鞘,寒光映出朱棣瞳孔里的惊疑。
更鼓敲过子时,朱允熥的亲兵突然撞开房门:“殿下,太孙派来的钦差带着御林军包围了驿站!”
朱允熥望着窗外灯笼组成的“罪”字冷笑,将《海权论》抄本投入火盆:“去告诉钦差大人,本王要在卢沟桥校场演练辽东铁骑。”
黎明时分,卢沟桥校场旌旗猎猎。
朱允熥策马立于点将台,五千精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当御林军赶到时,正见他挥剑斩断校场旗杆,断木上刻着“靖难”二字——那是朱元璋昨夜密令他刻下的字迹。
“这是皇爷爷给太孙的考题。”
朱允熥策马逼近钦差,尚方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告诉太孙殿下,北元十万铁骑己过居庸关,本王在怀来卫恭候大驾。”
说罢扬鞭策马,五千铁骑卷起漫天黄沙,将钦差的怒斥声淹没在晨风中。
与此同时,应天府西市酒肆的密室里,徐善述将《辽东防务图》残卷浸入水盆。
褪色的墨迹渐渐显形,竟是朱允炆与北元小王子的密约。
他望着窗外飘来的孔明灯,喃喃自语:“殿下这招借刀杀人,可比当年陈友谅狠辣三分。”
观星台上,朱元璋望着沙盘上不断移动的标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宦官端来的参汤里,浮着几片辽东送来的雪参——那是朱允熥昨夜特意送来的“寿礼”。
当看到怀来卫方向突然亮起的烽火时,这位帝王的手缓缓抚上腰间绣春刀,仿佛触到了历史齿轮转动的纹路。
怀来卫城头,朱允熥的玄铁甲胄结满霜花。
他望着北方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突然将手中千里镜重重砸在城垛上:“传令神机营,把改良后的红夷大炮推上前沿。”
副将提醒道:“殿下,这炮造价万金,且尚未经过实战检验……”“北元人不会等我们准备好。”
朱允熥打断他,目光扫过城下蜿蜒的运粮车队,“告诉徐善述,三日内必须打通居庸关粮道。”
话音未落,西北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二十骑斥候策马狂奔而来,为首者滚鞍落地:“启禀殿下,北元前锋己过土木堡!”
与此同时,应天府西华门的暗巷里,徐善述将半块虎符塞进一名驼背老者手中:“这是吴王殿下给鞑靼右贤王的信物。”
老者刚要答话,巷口突然亮起灯笼,一队锦衣卫持刀逼近。
徐善述从容点燃怀中密信,在火光中冷笑道:“告诉燕王,他的北平布政使张昺昨夜己投诚北元。”
观星台上,朱元璋的病体裹在明黄锦被中。
他望着沙盘上代表北元的黑色棋子如潮水般漫过居庸关,突然抓住宦官的手腕:“去把燕王的密折拿来。”
当看到 “吴王与北元暗通款曲”的字样时,帝王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深深掐进沙盘里的黄土。
卢沟桥畔,朱棣的亲兵将朱允炆派来的钦差绑在桥头。
朱棣望着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将手中密信投入江中:“告诉太孙,本王愿率北平三卫驰援怀来。”
说罢翻身上马,却见官道尽头烟尘大起,三千辽东铁骑如黑色狂飙席卷而来。
怀来卫的箭楼轰然倒塌在炮火中,朱允熥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转身时,正看见朱棣提着染血的佩刀勒马而立:“吴王这出‘借刀杀人’,可还演得尽兴?”
朱允熥却将染血的兵符抛给朱棣:“燕王来得正好,这怀来卫交给你。”
子夜时分,朱允熥的亲兵突然闯入朱元璋的寝宫。
当帝王看到他手中染血的《平胡十策》时,瞳孔骤然收缩。
朱允熥将书卷展开在龙案上:“皇爷爷请看,这就是北元小王子的行军路线。”
书页间夹着的密函飘落,赫然是朱允炆与北元的密约。
“你早就知道?”
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如裂帛。
朱允熥跪下叩首:“孙儿三日前己截获北元密使。”
他抬头时,眼中映着烛火跳动,“孙儿恳请皇爷爷下旨,褫夺朱允炆监国之权。”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却是朱允炆带着御林军包围了寝宫。
“皇爷爷,允炆护驾来迟!”
朱允炆的声音带着哭腔。
朱元璋望着台阶下对峙的双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溅在朱允熥献上的《海权论》抄本上,书页间露出的“靖难”二字被染成暗红。
当帝王的手缓缓垂落时,奉天殿的铜鹤漏突然发出刺耳的报时声。
黎明时分,怀来卫的烽火映红了半边天。
朱允熥站在的北元大营前,将尚方宝剑插入积雪。
身后传来辽东水师的战报:“启禀殿下,郑和船队己封锁朝鲜海峡。”
他望着北方隐约可见的王庭轮廓,突然拔剑指向天际:“传令全军,三日后首捣哈拉和林!”
与此同时,应天府的诏狱里,徐善述将染血的《辽东防务图》残卷浸入药水中。
褪色的墨迹逐渐显形,竟是朱元璋与北元可汗的密谈记录。
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殿下这招‘驱虎吞狼’,怕是连皇上都算计进去了。”
观星台上,朱元璋的遗体裹着九旒冕服。
宦官颤抖着展开遗诏,却发现空白的黄绫上只有朱允熥的朱砂批注:“待臣踏平北元,再与皇爷爷共赏太平。”
奉天殿外的铜鹤漏突然停摆,仿佛在为这段改写的历史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