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着土腥味的雨丝从万字纹窗棂钻进来，在他月白短打上洇出深色水痕。
"三钱川陈皮抵你半月饭钱，仔细筛！
"紫檀算盘珠的噼啪声刺破雨幕，陆明君缩了缩脖子。
柜台后周砚斋灰鼠色直裰泛着冷光，枯枝般的手指正蘸着朱砂在账本勾画，金线绣的百草纹随动作起伏如毒蛇。
门板突然被撞得哐当作响。
浑身湿透的妇人跌进门槛，怀中襁褓渗出的血水在青砖地面蜿蜒成河。
她耳后三点朱砂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像三滴凝固的血。
"求您看看我的孩儿！
"妇人额头在砖上磕出血印，"今早咳出黑血..."周砚斋掀开襁褓的手突然僵住。
婴儿脖颈紫斑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幽蓝，老掌柜猛然后退半步，铜秤砣重重砸在案上："肺痨传人！
济世堂容不得晦气！
"陆明君霍然起身，竹筛翻倒的陈皮撒了满地。
三天前他在码头见过这妇人——粗麻绳勒进她溃烂的肩头，可她仍哼着采菱歌替纤夫们包扎伤口。
"师父，这或许是胎毒...""闭嘴！
"《千金方》擦着他耳畔飞过，书页纷飞如折翼的蝶，"再敢多嘴，就去后院对着《汤头歌诀》跪到天明！
"油灯将百眼橱投射成无数黑洞时，陆明君摸出枕下鹿皮囊。
玄微子留下的太极纹银针泛着冷光，针尾阴阳鱼竟似在缓缓游动。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戏谑吟诵穿透雨幕，青袍道人倒悬梁上，酒葫芦穗子扫过狸花猫炸毛的尾巴。
玄微子翻身落地无声，腰间五毒铜铃叮咚作响："小友可知，银针淬火需取寅时朝露？
"银针突然凌空悬浮，针尖凝着剔透露珠。
药柜暗格里的《青囊遗录》无风自动，停在"五运六气"篇的纸页上，墨字诡异地扭曲成蝌蚪状。
三更梆子响过七声，陆明君猛然惊醒。
怀里的《外台秘要》滑落在地，飘出张泛黄脉案——正是白日婴孩的诊籍。
鬼使神差地，他蘸着残墨写下：紫斑非痨，疑是..."砰！
"后院传来重物坠地声。
陆明君举着烛台冲进雨幕时，浓重的铁锈味混着土腥扑面而来。
忍冬藤架下，妇人仰面朝天，半截捣药杵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