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狗的声音穿墙而来，震得梁萧即便在热炕被窝里还是打了个寒颤。
这些牛皮糖，怎么甩不掉呢？咬紧牙关不做声的梁萧拽紧被子，打算装死到底。
就在他打定主意死不应声的时候，耳边忽然一痒。
“炖蘑菇，带着你的猫跟班去别地儿玩，我没空和你闹。”梁萧以为是炖蘑菇，随手扒拉一下，不想摸到块弹性十足的东西，那东西不光有弹性，还会动、会出声，咯咯的……梁萧吓了一跳，从炕上弹坐起来，看着趴在炕头的杨二狗。
“你怎么进来的？？”梁萧看看二狗，又看看半开的房门，门帘之外，陶婶乐呵呵在忙活，灶上的铁锅烧着水，锅盖掀起，腾腾热气顺着门缝扑进来。
二狗笑嘻嘻看他，不说话。
梁萧：“……我没关门？”
二狗脸上笑容更大，点点头直接窜上炕，扑进梁萧怀里，搂紧了他的脖子：“梁萧哥哥，我爷爷说你想修冰场，是给我们修冰场吗？梁萧哥哥，我喜欢你，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梁萧哥哥……”
几十斤的重量挂在脖子上，差点儿要了梁萧的小命，他一脸抗拒的去推二狗，嘴里不停说着“我不是、我没有，谁那么想不开去给你们一群农村人弄冰场”。
难听的话说了个遍，二狗就像聋了似的死活不放手，活像他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似的。
“梁萧哥哥，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鬼才喜欢你，小爷我是直的！”
“什么是直的？”猛然听见新鲜词，二狗一脸的懵懂。
四目相对间，本来打算给他来个直球科普让这个农村孩子开开眼的梁萧张张嘴，最终在二狗单纯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没什么，我脖子快断了，你能不能下来？”
“哦哦，对不起哥哥，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那是自然。梁萧低着脑袋揉脖子，顺便翻了个白眼：“我是谁啊，梁萧，东三省独一份的梁爷，就你这点小劲儿想伤我，做梦。”
梁萧那声“东三省独一份”出口，门外帮陶婶打下手的陶金山哈哈一笑，这让梁萧的脸挂不住了，一拍炕头挺直腰板：“咋，我说的不对？”
“对，对。”附和声里仍不乏笑意，不过时移世易，梁萧忍了。
他拽了拽衣服，压低声音看向二狗：“你哥我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去修什么冰场，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你别听那帮大人胡说。”
“哥哥，你不会帮我们修冰场了，是吗？”
“对。”人设不能倒，冰场不能修。梁萧目光坚定地看着二狗，失望也没用，不修就是不修。
二狗也看着他，随即低低“哦”了一声。
果真失望了，失望就对了，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不是。
“没关系，村头那块冰场当初铺的时候也费了好大力气呢，不铺就不铺。哥哥，下午俺要跟秦叔他们去湖上弄鱼，等我弄到了鱼给你一条，俺们这边的鱼可养人了，爷爷每次吃完都说身上舒坦……”
二狗絮絮叨叨一会儿说鱼，一会儿又感谢他给自己修刀，话多的像个老头似的，听得梁萧心烦，直接一搡，把人推下了炕。
“我头疼，要睡回笼觉。”
二狗不疑有他，只当他不舒服，穿了鞋蹦蹦跳跳地出了屋，走前，他居然还嘱咐陶婶晚饭一定等他拿鱼回来，谁稀罕他的鱼？
撇撇嘴，梁萧重新蒙起被子，睡觉。
迷迷糊糊的就真睡着了，中间隐约听见有人进来，梁萧不管那套，继续睡觉。
就这么醒了睡睡了醒，彻底醒来时外面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来了这么久，梁萧也摸出了门道，每天这个时候陶婶母子都要去村里一家编车垫赚外快。
在炕上又赖了会儿，终于架不住饿爬起来，厨房铁锅里，陶婶果然给他留了饭，说了几遍这个老太太就是不听，依旧给他做了肉。
他捡起个馒头，一掰两半，又往里夹了点蒜薹炒肉，合起来一咬，有点肯德基的意思了。
几口下肚，胃不叫唤了，他倒了杯开水，端着杯子进院。
以前不觉得，习惯了，农村的小日子其实也不错，除了厕所。
不提厕所还好，一说厕所，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忍了几下发现忍不住的梁萧赶忙回屋，撂下馒头就往外奔。
他习惯蹲坑的地方离陶家有段距离，跑到那的时候梁萧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三两下脱了裤子，他蹲在地上。
“呼……”还好他动作够快，捏住鼻子的梁萧撅着***长出口气，忽然觉得哪儿不对，糟了，没拿纸！这可咋办！
环顾一圈发现无解的梁萧急了，别说他一个城里人，就是农村人估计也接受不了没擦***直接回家的吧……
咋办？该咋办！拼命劝自己冷静的梁萧深吸口气，猛地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这个时候周围有个人对他而言无异于救星。
他兴奋的一跳脚，“哎！谁在那儿？能帮我个忙吗？”
“梁萧哥？”
来人居然是他才帮过的王十一，这个发现让梁萧松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那个，王十一，你身上有纸吗？”
“他要啥？”
梁萧一愣，原来来的不止王十一一个。
他重咳一声：“王十一，你站在那听我说，别过来。身上有纸吗？卫生纸，不是作业本的纸。”
“哥，你是不是拉屎没带纸啊，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拿去。”王十一有股热情劲儿，当即就往家跑。
可跑出去没几步他又停住了。
“你家比我家近，你去，我留这替梁萧哥把风。”
我谢谢你啊，又是拉屎又是把风的，你很懂嘛……
梁萧捂着脸，屎意全无。
四周没房子的开阔地，风呜呜地打在***上，耳边传来叮当响，是王十一手里的冰刀。
“冰刀好用吗？王十一。”
“梁萧哥，我没用。”
没用？王十一的回答让梁萧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