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宋知微总比她醒得早,会趴在床边用铅笔在素描本上画她的睡颜。
“醒了?”
宋知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晨起时特有的低哑。
许沉光猛地坐起身。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暴雨、磁带、那封被篡改的邮件……还有宋知微说的那句“我本来要向你求婚”。
她的耳根瞬间发烫。
宋知微却己经起身,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弯腰捡起昨晚被她们踢翻的铁皮盒。
“这个。”
她晃了晃那盘断成两半的磁带,“其实不是录音带。”
许沉光皱眉:“那是什么?”
“微型录像带。”
宋知微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断裂处,“我父亲当年威胁你的视频,就在这里。”
早餐是在老洋房的花园里吃的。
宋知微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台老式录像机,此刻正摆在野餐布上,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许沉光盯着它,手里的咖啡杯微微发颤。
“你确定要看?”
宋知微问。
许沉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录像带被推进机器,屏幕闪烁几下后,出现了一间办公室——宋知微父亲的办公室。
画面里的许沉光只有二十三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坐在沙发边缘,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
“许小姐。”
宋父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你知道知微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
年轻的许沉光抬起头,眼神倔强:“她什么都没放弃。”
“她放弃了MIT的全额奖学金!”
宋父猛地拍桌,“就为了陪你搞那个可笑的摄影展!”
许沉光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记得这一天——宋知微明明告诉她,MIT的offer被拒了。
画面里的宋父继续道:“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知道什么对她最好。”
他推过来一张支票。
“拿着钱,离开她。”
许沉光猛地站起身,撞翻了咖啡杯。
“你收了?”
宋知微的声音很轻。
“没有!”
许沉光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撕了它!”
宋知微却笑了:“我知道。”
她按下快进键,画面跳到许沉光撕碎支票的瞬间。
“但我父亲剪辑了这段视频。”
宋知微说,“他给你看的版本,是你拿着支票离开的。”
许沉光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所以……你看到的是……”“我以为你收了钱。”
宋知微轻声说,“所以我才会在火灾那天去找你……我想问你为什么。”
花园里安静得可怕。
许沉光盯着录像机,忽然觉得荒谬——七年的错过,竟然只是因为一段被剪辑的视频?
“你为什么不首接问我?”
她声音沙哑。
宋知微苦笑:“我发了517封邮件,你一封都没回。”
“我以为那是你父亲的伎俩!”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沉光沉默了。
因为她害怕。
害怕看到宋知微穿着婚纱的样子,害怕听到她说“我爱上别人了”,害怕自己会像个疯子一样在婚礼上大闹一场。
所以她逃了,逃得远远的。
宋知微忽然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指。
“现在,我们扯平了。”
她说,“你误会我七年,我也误会你七年。”
许沉光抬头看她:“然后呢?”
“然后——”宋知微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素银戒指,“我们重新开始。”
戒指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许沉光盯着它,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她们在旧书摊上翻到的一本诗集——“我们相爱,像两枚错过的月亮。”
当时宋知微笑着说:“月亮怎么会错过?
它们只是暂时被云遮住了。”
而现在,云终于散了。
许沉光伸出手,轻轻接过那枚戒指。
“好。”
她说,“重新开始。”
宋知微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