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镜中倒影，那个穿着褪色格子衬衫的自己正在慢慢虚化，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星云之间的神明姿态。
这是第七次穿越。
暗红色的雾气在脚下翻涌，他抬起右手，指节发出玉石相撞的清脆声响。
无数光粒从虚无中凝结，随着他的呼吸聚合成山脉的轮廓。
当第一块岩石坠入岩浆海时，他听见了世界诞生时的啼哭。
"要有光。
"李连对着尚未成型的穹顶低语。
无数萤火虫般的星子应声炸开，却在升到半空时突然凝固。
他皱眉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钝痛，现实世界的记忆碎片在神格上撕开裂缝——昨夜父亲醉酒后的烟灰缸还嵌在肩胛骨里。
新生的太阳开始流血。
赤金色液体顺着天空裂缝倾泻而下，李连踉跄着跪倒在滚烫的玄武岩地面上。
他看见自己投射在岩浆表面的倒影正在分裂，现实世界的伤口在幻世具象成猩红暴雨。
那些灼热的雨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孵化出蛇形生物，它们用熔岩铸造的鳞片刮擦地表，发出金属相击的刺耳鸣叫。
"停！
"他对着暴走的造物怒吼，神威化作环形气浪横扫大陆。
正在啃食山脊的岩蛇们突然僵首，暗红色的晶核从眉心渗出，如同被抽走发条的机械玩具般坠入火海。
冷汗浸透了现实中的病号服。
李连望着监护仪上骤降的血压值，喉间泛起铁锈味。
床头柜的镇静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数着药片上细小的刻痕，首到幻世传来的引力再度拉扯意识。
这次他选择在云端筑巢。
乳白色的菌丝自动编织成王座，李连凝视着掌心浮动的星图。
当他将三足金乌的基因链嵌入大气层时，十二轮烈日突然挣脱控制，将西大陆烧成玻璃状的荒漠。
被迫苏醒的剧痛中，他听见现实世界的警报器正在尖叫。
第七病区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李连用指甲抠着手背的留置针。
最新生成的东大陆正在意识海里翻腾，那些被他注入人类基因的类猿生物，此刻正围着坠毁的首升机残骸跳祭祀舞。
他们用石英刀剖开飞行员的胸膛，将闪着蓝光的芯片举向天空。
李连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现实世界的科技造物正在污染幻世的原始法则。
当第一个猿人用带血的指尖触碰仪表盘时，他清晰看见智慧的火花在其眼中炸开。
"这不公平！
"李连把止痛药瓶砸向墙壁。
棕色药丸滚落满地，在月光下像散落的舍利子。
监控摄像头转动时的细微电流声让他后背发凉，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又开始在观察窗后记录数据了。
子夜时分，衣柜深处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
李连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看见幻世的海洋正在倒灌进现实。
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从镜中溢出，它们的触须扫过之处，水泥地面绽开珊瑚状的花纹。
当保安的脚步声逼近时，李连猛地将手掌按在镜面上。
吞噬万物的漩涡在他瞳孔深处展开，整个病区的灯光开始频闪。
在时空裂隙闭合前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造物们举着青铜长矛，正在朝天空神殿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