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一中高三（1）班的挂钟发出年迈的嗡鸣，秒针每次跳动都震落簌簌铁锈。
"樊澜！
"前桌周宇轩突然转身，涂满椭圆双曲线公式的草稿纸拍在他眼前："最后那道空间几何，辅助线到底做不做垂首？
"樊澜刚要回答，鼻腔突然涌起浓重的铁锈味。
他望向教室东南角，正午阳光将林星遥的影子钉在墙上——那位常年稳居年级榜首的班长左手按压着太阳穴，右手仍在批改数学竞赛卷。
她脖颈处的琥珀吊坠折射出奇异光斑，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皮上拼出齿轮图案。
"小心！
"玻璃爆裂声与女生的尖叫同时撕裂空气。
樊澜看见天花板的环形吊灯拖着电线砸向林星遥，钨丝在坠落过程中诡异地加速燃烧，将她的马尾辫末梢燎出焦痕。
时间突然凝滞成粘稠的琥珀，他视网膜上浮现出由无数细小齿轮组成的银色圆环，耳膜被机械运转的轰鸣震得生疼。”
检测到宿主濒死体验，时轮系统激活。
“冰冷的机械音首接刺入脑髓。
樊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个在掌心浮现过的齿轮印记正在皮肤下灼烧。
当他再度睁眼时，修正带下的墨迹还未干透，周宇轩草稿纸上的公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喂，你中暑了？
"周宇轩用沾满橡皮屑的尺子戳他胳膊，"老班要宣布换座位了。
"樊澜猛然抬头，吊灯完好无损地悬在原处晃动，玻璃罩内的钨丝泛着橙红暖光。
林星遥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后颈处细密的汗珠，急救药瓶从她书包侧袋滑出半截，标签上"普罗帕酮"的化学式C19H24N2O3S正逐渐扭曲成齿轮状。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裹挟着实验室特有的氨水气味。
教导主任领着穿实验高中校服的女生走进来，她马尾辫上的钨钢发饰正在高频震颤，在黑板报的"高考倒计时300天"字样上投下波纹状阴影。
"这位是白薇同学，物理竞赛全国金奖保送生......"班主任的介绍声突然扭曲成老式收音机的电流杂音。
樊澜看见白薇怀中的《量子物理导论》封皮渗出诡异蓝光，当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时，储物柜上的铁锈突然开始逆生长。
更诡异的是，林星遥正在批改的试卷上，所有选择题的"C"选项都在渗出血色墨迹。
"现在按上周模考排名自选座位。
"班主任敲了敲贴满励志便签的讲台，"年级前二十优先。
"课桌摩擦地板的吱呀声中，樊澜鬼使神差地走向林星遥右侧的空位。
这个位置紧邻窗台，能望见艺术楼爬满藤蔓的哥特式尖顶，据说三十年前有学生在顶楼琴房失踪。
他刚要放下书包，突然被阴影笼罩——校篮球队主力宋子瑜单手撑住课桌，腕间的星月菩提佛珠撞出沉闷回响。
"年级第十也好意思坐这里？
"对方运动服领口翻出纪梵希logo，檀香味里混着某种化学试剂的酸涩，"这可是离空调最近的位置。
"林星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半片白色药片。
樊澜注意到她滚落脚边的药瓶标签上，生产日期赫然标注着2035年7月——比现在晚了整整十二年。
教室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几个女生正对着这边举起手机，镜头反光里晃动着宋子瑜阴沉的侧脸。
"我建议你选这里。
"清冷的女声破开浑浊的空气。
白薇不知何时站在樊澜左侧，实验服袖口露出半截机械腕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正在诡异地逆时针旋转。
她指尖点着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那里堆满蒙尘的物理实验器材，阳光正透过烧瓶折射出彩虹光斑。
"叮——"放课铃响起的瞬间，所有异象烟消云散。
樊澜锁屏手机弹出日历提醒：高考倒计时300天23时59分。
他收拾书包时发现，物理练习册里夹着张陌生纸条，用棱角分明的字迹写着："当挂钟倒转三圈，去旧琴房找时间的锚点。
"艺术楼飘来支离破碎的钢琴声，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樊澜抬头望向声源时，瞥见沈青禾抱着画板从走廊掠过，她素描本里滑落的速写纸上，临摹的正是林星遥那枚琥珀吊坠——只是原该封存昆虫的位置，画着个精密运转的齿轮装置。
暮色浸透教学楼时，樊澜成为最后离开教室的人。
当他反手带上门扉的刹那，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生锈的时针开始逆时针转动。
在第三圈完成的瞬间，他听见少女的呓语混着钢琴声传来："救救2035年的我们......"暗红晚霞中，樊澜的太阳穴再次浮现齿轮印记。
他摸到口袋里多出的金属物件——是白薇那枚钨钢发饰，此刻正烫得惊人，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