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常数据让我右眼的战术目镜不断抽搐——移植的仿生眼球正在自主计算某种概率模型，虹膜纹路在强光下显现出蛛网状的电路板纹路。
我沿着地下掩体的应急通道下行，防护靴碾碎满地结晶化的蟑螂外壳。
这些生物在永昼纪元第二年就进化出了硅基外壳，现在它们的尸体在通道里铺成一条闪烁的银河。
"生物识别信号距离23米。
"战术目镜投射的导航路径突然扭曲，全息投影在潮湿的墙面上映出三重人影。
三个"我"分别呈现不同状态：左侧的身影脊椎爆出荧光藤蔓，中间的那个正在溶化成黑色蜂蜜，最右侧的...居然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
我握紧脉冲手枪，枪柄的DNA锁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这是军科院最新研制的武器，弹匣里装着的不是子弹，而是压缩到纳米级的噬菌体机械群。
噬菌体机械采用 CRISPR-量子杂交技术，能根据攻击目标自动重组为穿刺/溶解/寄生形态。
但使用后需要注射反编码血清，否则会吞噬使用者骨髓。
通道尽头的气密门留着十厘米缝隙，门缝里渗出带着荧光的绿色雾气。
战术目镜显示这里的辐射值竟然是安全区，但空气成分中检测到大量神经元突触蛋白。
推开门的瞬间，我听见了雨声。
这不可能。
永昼纪元开始后，大气层水分早在第七个月就蒸发了。
但此刻我确确实实站在倾盆大雨中，雨滴在触到防护服时自动规避，仿佛无数有生命的银色蝌蚪。
"认知滤网被攻破了。
"AI隼的警告声带着奇异的回响，"建议立即进行记忆熵值检测。
"我低头看见水洼里的倒影，水面映出的却是间实验室。
那个叫郝雪妮的女人正在给一排培养罐贴标签，罐子里悬浮着人类大脑，每颗大脑表面都爬满发光的菌丝。
培养罐标签印着"HBH-7"系列编号，与林琛使用的黑蜂蜜（Black Honey）缩写一致，暗示***原料来源。
"找到你了。
"突然有声音从雨幕深处传来。
三个佩戴着我面容的生物信号源同时出现，他们分别站在废弃的核磁共振机、爬满硅基苔藓的操作台和倒悬的应急灯管上。
左侧的"我"撕开防护服，露出脊椎上跳动的荧光藤蔓："我们是播种计划的不同迭代版本。
"中间的"我"指尖滴落黑色蜂蜜："你体内74%的血液己经被噬菌体机械替换。
"右侧穿白大褂的"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左眼睑有颗泪痣："郝雪妮博士向你问好。
"脉冲手枪在我掌心发烫。
纳米机械嗅到攻击意图，开始在手枪内部增殖。
但当我瞄准右侧那个"我"时，战术目镜突然显示目标生物信号与郝雪妮的胸牌频率共振。
"小心认知污染！
"AI隼的警告与枪声同时响起。
噬菌体机械化作银色洪流扑向目标，却在接触白大褂的瞬间凝结成冰晶。
那个"我"摘下眼镜，露出与我完全相同的仿生右眼："别开枪，我是你在第七实验室的备份记忆体。
"第七实验室掌握量子态克隆技术，能将人类意识存储在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中。
但凝聚态人格若接触噬菌体机械，会引发真空衰变。
暴雨突然停止，所有雨滴悬浮在半空，形成无数透镜。
每个水滴里都映出记忆碎片：我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郝雪妮正在往我的颈动脉注射黑色粘液；另一个场景中，她浑身缠满发光藤蔓，正把HXN-02手术刀刺进某个冷冻舱..."你的时间不多了。
"白大褂的"我"突然捂住右耳，那里正渗出黑色蜂蜜，"忏悔者协议不是AI觉醒，而是郝雪妮在量子云里埋设的求救程序！
"地面开始震动，悬浮的雨滴集体爆裂。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显现——那些被我踩碎的硅基蟑螂外壳正在重组，甲壳上的六边形纹路拼合成一张人脸。
是郝雪妮的面容。
"林琛，看看你身后。
"硅基甲壳发出合成人声。
我转头看见核磁共振机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我的大脑成像：皮层表面布满发光菌落，而海马***置蜷缩着个胎儿状的阴影。
AI隼突然切断所有传感器，战术目镜强制进入血红色警戒模式："检测到蜂巢意识入侵，启动焚毁协议倒数：10、9..."我撞开通风管道跃入其中，噬菌体机械群在身后筑起纳米屏障。
在管道爬行时，手电筒光束扫过管壁某处刻痕——那是个化学分子式，旁边画着流泪的眼睛。
分子式对应黑蜂蜜的解药成分，而流泪眼睛图案与郝雪妮的泪痣形成视觉呼应。
此处刻痕的金属氧化程度证明是七年前所为。
管道尽头通向生物样本库，数百个冷冻舱排列成基因双螺旋结构。
我的生物识别信号在此处达到峰值，但所有冷冻舱的观察窗都被藤蔓覆盖。
更诡异的是，藤蔓表面凸起形成人脸，每张脸都是不同年龄段的郝雪妮。
"你终于来了。
"藤蔓人脸齐声开口，声线里混着量子沙尘暴的杂音，"播种者计划从来不是拯救方案...是我们把你改造成活体培养基的。
"战术目镜突然恢复数据流，显示这些藤蔓的基因序列与我手臂上的荧光脉络完全一致。
AI隼的焚毁协议倒数归零，但爆炸没有发生——黑蜂蜜的代谢警报在此刻响起，我的视网膜开始脱落。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所有冷冻舱自动开启。
那些躺在舱内的"尸体"，全都长着郝雪妮的面容，而她们的脊椎正在开花。